“灵均,寡人只有你了……”
……
年初八,浮玉山,明月楼。
从前的热闹更添了几分,让人心情。
却又心照不宣地将时间留给久别重逢的苏珏与楚越。
素银指环在从细瘦的手指上滑落,滚至地板上转了两圈,嗡嗡作响,在烛火下炸出细密微若的碎光。
苏珏紧紧抱着楚越不愿撒手。
为了金蝉脱壳,他是服了假死药的。
所以就在他下葬的当夜,楚越便与沈爷将他从地宫中偷了出来,之后带回了浮玉山。
近乎两年的时光,苏珏枕着长安宫的冷寂和仇恨,整夜整夜地失眠。
“十三,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你。”
楚越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饰物送到苏珏的手里,在他的耳尖亲了亲:“十三,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
苏珏揉了一把朦胧泪眼,仔细看了,是一块雕刻成狼头的铜牌,是楚越的战利品,前主已是楚越的刀下亡魂。
斑驳真挚的贺礼收进怀中,苏珏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小巧的木盒递给楚越:“阿越,这是你的礼物。”
楚越打开,盒子里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明珠难得,真心亦难求。
新元纪的日子安稳又美好,他们都很怀念,可现在,他们只是此方时空的苏珏和楚越。
“楚云轩算计了你我,我不会让他好过,一颗夜明珠不足以抵消他的恶行,可惜,我不能在长安亲眼看着他众叛亲离。”
苏珏的脸上蓦然现出残忍而又疯狂的神色,与他的温和清冷判若两人。
“十三,十三!”
楚越情绪激烈地唤着苏珏的名字。
这是她命运多舛的半身,她跋涉千年重逢的郎君,她难得一见的恋人。
她不要某次得胜归来时,阴阳相隔,只向青冢哀哭。
“阿越,你放心,我很清醒。”
苏珏不由分说,把珠子塞进楚越的袖筒,“我要我们都活着,好好活着,谁都不会死……”
一时无言。
灯芯噼啪爆出火花。
女儿喜,灯花并头结双蕊。
楚越搂过苏珏的肩膀讲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在胡地,用热汤冲泡即食的面食叫做烙面,大概是他们爱吃的方便面的前身。
战场上寂冷无声,人和兽的骨殖或掩埋地下,或露于荒野,磷火冷翠,又光无焰。年轻的士兵以为鬼神,纳头便拜。
军令如山,二十八禁律六十四斩。
士兵惶惶终日,惊恐不安,营啸发狂。
更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你知道,阿越,我想听的不止这些。”
苏珏一遍遍摸着楚越手背和脖子上的伤疤。
多少将士,背井离乡,抛家舍业,校场操练,辗转行军,风餐露宿。
冲锋,厮杀,设伏,迂回,被设伏。
最后,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楚越她万事说尽,独不诉血腥与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