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指尖划过沙盘上插着黑旗的嘉峪关,"当年父兄被困时,突厥人用的就是这种毒箭。"
他忽然攥紧袖中玉珏,前世苏珏油尽灯枯时,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枚染血的玉珏。
地窖暗门忽开,楚越铠甲未卸,眉间沾着夜露:"王爷已在点兵,老王爷说……"
她望向苏珏时凌厉眸光倏然柔软,"说按察使大人要的《水经注》孤本,从琅琊王氏讨来了。"
王府前院忽然传来钟鸣,苏珏拂去袖上沙粒:"该去见世子了。"
转过回廊时,他驻足望向东厢房——十五岁的李安甫正在灯下临摹《六军阵图》,笔锋已有峥嵘之气。
……
老冀州王李元胜站在观星台上,手中摩挲着妻子给他求的佛珠。
北风卷起他霜白的鬓发,身后亲卫捧着连夜赶制的"冀"字大纛。
城楼下,三千玄甲军正在往马鞍旁悬挂装有望远镜的皮囊——这是苏珏按"新元纪"图纸改良的军械。
"报——!"
八百里加急的驿使滚落马鞍,"玉门关守将叛投突厥,元夏轻骑已破张掖!"
李元胜望向东南方长安的方向,想起十年前楚云轩刚登基不久时,在猎场亲手射杀谏言老臣的模样。
他解下腰间虎符递给亲卫:"按破晓计划,兵分三路。"
此时苏珏正在书房教导李安甫舆图测绘,少年突然指着西北某处山谷:"先生,此处明明有暗河,为何图上标注无水?"烛火爆了个灯花,苏珏眼底泛起涟漪——梦里小陆明就是在此处山谷遭遇伏击,被毒箭射穿右肺。
"因为……"他执朱笔在山谷画了朵白莲,"真正的活水,要等惊雷劈开山石才会显现。"
前院突然传来嘈杂声,楚越佩剑闯入:"青州密使到了!"
她发间落着细雪,铠甲上冰凌折射着寒光。
苏珏接过密函时触到她冻僵的手指,想起无名村时,楚越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越过寒冬
……
太极殿的琉璃残片在雪地里泛着冷光,楚云轩赤脚踩过丹陛裂痕。
掌印太监捧着西域进贡的紫貂大氅追来,被他反手抽出金吾卫佩刀削去半边耳朵。
"传羽林卫指挥使!"血珠顺着刀锋滴在《九州堪舆图》上,楚云轩盯着玉门关外蜿蜒的狼头标记,"让幽州节度使带兵截断突厥后路,告诉那些蛮子……"
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半月前突厥可汗送来的密信——羊皮卷上用朱砂画着三道血痕,正是当年约定共诛冀州的暗号。喉间泛起腥甜,楚云轩猛地将佩刀掷向殿柱,刀柄镶嵌的夜明珠应声而碎。
"陛下!嘉峪关八百里加急!"兵部尚书撞开殿门,怀中塘报沾着冰碴,"元夏重甲骑兵已破凉州,沿途州县……望风而降!"
楚云轩忽然低笑起来。
他解开腰间蹀躞带,取出装着长生丹的鎏金匣。
匣中丹药泛着诡异的青紫,这是用冀州战俘炼制的第九炉人丹。
当啷一声,丹丸滚落在地,被匆匆赶来的羽林卫指挥使踩成齑粉。
……
冀州军帐内,李书珩正在擦拭青铜剑。
剑格处镶嵌的蓝宝石突然映出火光,帐外传来楚越清亮的声音:"禀王爷,青州飞骑已至三十里外。"
"来得正好。"
李书珩将剑穗上缠着的白玉取下,那是周莹三年前从寒山寺求来的开光之物。
掀开帐帘时,他望见苏珏正在校场调试床弩——精铁打造的箭槽里装着改良后的霹雳炮,射程可达三百步。
李明月策马奔来,马鞍旁挂着突厥样式的箭囊:"刚截获的密令,楚云轩要抽调江州水师北上。"
他甩出卷轴,羊皮上盖着鲜卑王庭的狼头印,"三国联军在张掖分兵,元夏铁骑走祁连山南麓,明日午时便能抵达……"
"落鹰峡。"
苏珏突然开口。
他指尖点在沙盘某处,那里插着面褪色的小旗——正是前世李元胜中伏之地。楚越解下腰间酒囊递给他,青铜壶身刻着新元纪的经纬度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