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捧着锦匣趋步而入,紫貂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目光扫过楚云轩手中的兵符,喉结轻轻滚动。
楚云轩没看他一眼,只是用银刀挑开火漆,羊皮纸上拓着狼头纹章:"三日后,嘉峪关。"
他忽然低笑出声,震得香灰簌簌而落,"好得很,那些蛮子倒比寡人想的还要心急。"
闻言,林宸目光一凛,看来那三国要有动作了。
……
嘉峪关的风呼呼作响。
鲜卑的冷刀砍在垛口时,李明月正往掌心缠浸血的布条。
三日血战,关内守军已折损过半。
第一日:
寅时三刻,鲜卑人的牛角号撕开雪幕。
李明月立在瓮城箭楼上,看着黑压压的敌阵如蚁群漫过冻土。他伸手接住片雪花,在掌心掐出冰水——这是鲜卑人最爱的战法,借着风雪掩盖马蹄声。
"上狼牙拍!"李明月的声音清越如剑鸣。
三十架包铁拍杆从垛口探出,倒刺上还挂着前日被射杀的探子碎肉。
当第一架云梯搭上城墙时,李明月猛地挥下玄色令旗。裹着火油的拍杆重重砸落,燃烧的碎木与人体残肢炸成赤红的烟花。
有个鲜卑百夫长被拍杆拦腰截断,上半身还死死抠着城墙砖缝往上爬,肠子拖出三尺长的血痕。
韩昭的陌刀队就藏在箭楼夹层。
当第五波敌兵攀上垛口,玄甲武士破壁而出,刀光织成银网。
李明月记得这些死士的招式——前世他们本该全数折在阴山小道,如今却为他在城头劈开血路。
有个年轻武士被长矛贯胸,死前竟用牙咬断敌将喉管,血柱喷上"嘉峪关"匾额。
第二日:
子夜时分,冻雨裹着冰碴子砸向城楼。李明月蜷在箭垛后啃冷硬的胡饼,齿间突然咬到异物——半截断指,不知是哪个守军的。
他面不改色地吐在雪堆里,却摸到腰间玉佩裂了道纹。这是母亲所赠的护身符,前世城破时被可频善奇碾成齑粉。
"禀侯爷,火油用尽了。"
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右眼插着半支箭,箭头在眶内泛着幽蓝——是鲜卑人的毒。
李明月忽然起身解开大氅。玄色锦缎内衬缝满暗袋,倒出十二个琉璃瓶。
这是离开冀州前,季大夫特意给他的猛火油,此刻被他亲手浇在最后三架床弩上。
"射鲜卑大营的中军帐。"
他扯断发带缠住弩机扳手,"对准苍狼旗东南三寸,那里是牛皮帐的接缝处。"
火龙破空,冻雨在火焰中蒸腾成白雾。
李明月看着那顶燃烧的金帐大笑,这一次,算是痛快!
第三日:
酉时,最后一道铁闸被冲车撞弯。李明月提着缺口的剑站在尸堆上,脚下黏着不知是谁的脏器。
三天来他学会在厮杀中辨认时辰:晨光是灰紫色时,鲜卑人会驱使奴隶送死;正午日头最毒那刻,可频善奇的亲兵会发动强攻。
此刻夕阳如凝血,正是敌军最疯魔的时辰。
"侯爷,用这个。"韩昭扔来半截铁矛,他的陌刀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卷了刃。
玄甲统领的左腿只剩森森白骨,却仍用□□支架撑着身子。
李明月突然看见敌阵后方扬起尘烟——是玄甲军的蟠龙旗!可父王不该此时出现,按他算计至少要……
电光石火间,他明白兄长定是走了黑水河的冰面。那个被他故意标错冰层厚度的渡口,那个本该让西北军绕行三日的险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