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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铸(第1页)

柳惜瑶再来慈恩堂,已是第二日午后。

王伯见她一拐一瘸走路的模样,赶忙招呼她进屋坐下,忍不住叨念起来,“这到底是有何要紧事啊,怎地伤成这样还要亲自走一遭呢?”

若不是时间紧迫,柳惜瑶也实在不愿这般折腾,要知这路程虽不算长,可她那只脚几乎无法着地,若不是秀兰力气大,一路将她半拖着过来,她今日怕是连院门都出不去了。

柳惜瑶匀了匀呼吸,又喝了杯水,这才笑着与王伯回话,“昨日表兄得知我有那《明心论》,想要借阅几日,我哪敢让表兄多等,这便咬着牙也得送过来啊。”

“哎呀,叫你院中的人过来送一趟便是,或是我差人去取,你怎地就自己跑来了呢?”王伯道。

柳惜瑶却是犯了难色,声音也低下几分,“这《明心论》乃我外租父当年所留,娘亲当初来华州,宁可不带那金银细软,也要将这书卷带上……”

原来如此,既是这般珍贵,自不好借他人之手。

若是昨日未听那小厮所说,王伯此刻约摸会觉得这丫头太过实诚,免不了要心疼几分,可他到底还是知道了,此刻再看柳惜瑶这几日的行径,难免生出些疑虑来。

眼看柳惜瑶搁了茶盏,便要扶着秀兰起身,王伯赶忙上前道:“柳娘子若是信得过我,我便代你跑上一趟,亲自将这书卷送到公子面前。”

这番话一出口,便是不给柳惜瑶拒绝的余地了。

柳惜瑶却是慢慢起身,用那感激的语气对王伯道:“整座侯府中,我最是感念王伯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可表兄昨日还特地说了,想知道我外租父当年是如何品评这《明心论》的。”

言下之意,她今日必定是要去那塔楼的。

王伯闻言,也不好再多说,只看柳惜瑶的眼神中,又多了丝复杂。

比起前两次登上塔楼,这一次柳惜瑶用的时间更久,就连秀兰那后背也累出了一层薄汗。

她一面搀着柳惜瑶往楼上走,一面在她耳旁低语,“娘子若明日再如此,我便不来了,叫安安想办法去。”

柳惜瑶压着声音,与她陪着笑脸道:“好姐姐,待我回去后,那柜中的东西但凡你看得上的,随意挑选便是。”

秀兰冷哼一声,又咬了牙根将她朝上推。

好容易来到三楼门前,那仆役已是早就通传完,站在门外候她,也不知可是存心要为难她,又如前两次一样,丝毫不给她调整的时间,这脚跟尚未站稳,便立即将门推开,请她进屋。

柳惜瑶摇晃着迈进屋中,抬眼便看到那幅山水屏风被撤走,换成了春日游廊图样的新屏。

可这游廊图看着精美,却不知为何缘由,中间好似缺了一块,显得极不协调。

而另一边,宋濯却早已抬眼,看着那纤细的身影一步一摇,慢慢步入画中。

良久,那画中人朝他薄唇轻启,“表兄?”

宋濯“嗯”了一声,敛眸拿起青瓷盏,将那微凉的茶汤送入喉中。

柳惜瑶忍着那脚踝的疼痛,慢慢挪步到矮案几前,与前两次一样,她脱去那短袄叠放好,从木盒中拿出《明心论》。

知道宋濯不会抬手去接,便将书轻轻搁在了案几上,正要往宋濯面前推时,目光却被他手边笔墨所引。

“表兄是在题诗吗?”柳惜瑶慢慢偏过头去看。

宋濯搁下茶盏,将那张尚未写完的诗词,直接递到了柳惜瑶面前。

柳惜瑶捧着那页纸,如获至宝般翻来覆去的看,嘴里不住夸赞,又是称赞他文采斐然,又是夸他一手好字让人不舍移眼。

待一番感叹之后,柳惜瑶抬眼去观宋濯神色,见他神色依旧淡然自若,仿佛这些赞誉于他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柳惜瑶这才恍然想起,以宋濯之才,想必自幼便听惯了这些溢美之词,又怎会因她的几句称赞便为之动容?

她略一思量,便轻轻搁下手中诗词,柔缓的语气中透出一丝疼惜,“这般好的笔墨,想必表兄定是费了不少功夫罢?”

语罢,她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双因常年执笔,而生出了一层薄茧的手上。

俨然一副旁人只在意你够不够好,却少有人问你到底累不累的模样。

宋濯似是也没料到柳惜瑶会忽然问他这个,能那眉梢微挑了一下,抬眼朝她看来,“你倒是第一个这般问我之人。”

柳惜瑶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抬眼与他眸光相撞,竟倏地想起昨日那书册中的画面,她脸颊顿时升温,赶忙仓促移开视线,将那话题引到了《明心论》上,“此、此为原稿……且还有李师亲笔的批注……”

宋濯不知她为何会莫名慌张,原已打算收回目光,却见一抹绯红悄然从她颊边晕开。

他眸光微微一顿,嗓音依旧清淡如常,“可是屋中太过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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