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被他勒着,脸都贴他锁骨上了,整个人窝进他身上,闻着他身上那点冷香水味,身上的每一寸神经都热着。
他们就这么躺了一小会,贴着对方,没再吵,可谁也睡不着。言初偷瞄了一眼陆洺执,他明明闭着眼,可心跳却砰砰砰砰的,快得很。
在这装睡呢?在这矜持些什么呢?陆洺执你装什么装呢?
言初烦死了,直接翻身坐起来,猛地抬手,在他胸口结结实实拍了一下,便下了床。
“你又干嘛?”陆洺执也不假寐了,立刻睁开眼睛,皱起眉,“你要去哪儿啊?”
“我上个厕所不行吗?”她咬着牙回了一句,朝卫生间走。
“这都几点了你上什么……”陆洺执话还没说完,卫生间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陆洺执盯着紧闭的门,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她刚刚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烫得离谱。
言初一进卫生间,就气得在里面转了好几圈,陆洺执这些行为,就像拽不出来的钉子,一股烦躁挂在胸口,怎么理都理不顺。
她不明白,陆洺执到底在想什么?想不通,不敢想,越想越烦。
言初在里面转了三四分钟,走到浴缸边坐下,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身体里那股气这才慢慢泄了。烦归烦,吵归吵,眼下这点情绪不值得她半夜失眠。
于是她站起来,推开门,打算回去接着睡。
一开门,卧室里静得过分。陆洺执已经睡了。这回看起来是真睡着了。
他躺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腰,肩膀和锁骨全露着,月光像水一样落进来,斜斜地落在他胸口处的纹身上。
言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那纹身,心里有些动摇。她眼睛往下一划,他腹部的伤疤,又一次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她眼睛里。
长,深,扭曲,丑陋。和这具完美的身体格格不入。
言初整个人像被浇了一桶冰水。她气不过的情绪、她心里那点憋屈,一瞬间,全在那道疤面前熄了火。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热,鼻子也有点酸,是啊,就算有再多的气,好像也没资格再发下去了。
言初没敢多看,转身,重新把自己关进卫生间里。
走到浴缸边,坐下,手撑在太阳穴两边,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她到底在贪心些什么啊?
当初陆洺执进ICU的时候,当所有人都没法保证他能醒过来的时候,她不是已经在心里发过誓了么?不是已经想明白了,只要他能醒、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她就再也不闹、再也不和他说一句重话、再也不跟他生气、什么都听他的吗?
可现在呢?
他不碰她,她就开始胡思乱想。可他都已经康复了,已经站在她面前了,伤口都结痂了……她怎么还能不满足呢?怎么就开始越来越贪心了?
言初闭上眼,心里全是那三米多高的灯架砸下来的那一瞬。
那时候陆洺执压在她身上,人都休克了,还死死护着她,他身上那热的,黏的,让她觉得恐惧的鲜血,一股股从他腹部涌出来,贴着她肚子,止不住的往下流,把她的衣服都全染红了,顺着背一路蔓延开……
她一想到那画面,连胃都开始发酸,指尖都在抖。
言初狠狠咬着牙,“啪”地一下,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言初,你不能这么贪心。
你他妈不能。
……
……
言初在卫生间坐了挺久。
等再从里面走出去的时候,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上床,替陆洺执把被子往上拉了点,盖住他裸着的肩。
也是,你还在就行。你高兴就好。
……你高兴就好。
陆洺执,都依你。
言初安静看了陆洺执一会儿,他睡得安稳,眉间没有一点不悦,言初低头,盯着他胸口处那枚牙印纹身,凑过去,在那纹身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后,言初把陆洺执的胳膊抱过来一只,小心翼翼地钻进他的怀里,闭上眼,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