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这么久啊……”她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地感叹道。
“大夫怎么说?”她看着停在窗边的一只蝴蝶,哑声问。
赵九重攥着手指,尽量在脸上表现出让人信服的表情:“大夫说你按时吃药,好好修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贺岁愉微微转头看向他:“别对我撒谎。”
赵九重顿住了。
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让他说不出话来。
“大夫有说,我能撑过这个冬天吗?”贺岁愉分外的冷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生命,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什么事情一样。
赵九重忽然愤怒起来:“那群庸医他们说的话必不可信!你当初病了那么久,他们什么都没诊断出来,如今他们的话也不必再信!”
贺岁愉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事已至此,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现在实在虚弱,赵九重喂了她半碗白粥,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又喂她喝药,没喝两口就连带着不久前吃进去的白粥一齐吐出来了。
她趴在床沿边缘呕得眼泪都出来了,单薄纤瘦的身子和窗台边振翅欲飞的蝴蝶莫名地相像。
赵九重忍着又快要流出来的眼泪轻轻替她拍背。
贺岁愉漱了口以后,躺在床上睡着了。
赵德昭今日随祖母一起去庙里上香乞求母亲早日恢复,下午回来到贺岁愉院子里看贺岁愉时,才听院子里的丫鬟们说二少夫人下午醒过一回。
他急忙往屋子里跑,却只看见了仍然躺在床上安睡的贺岁愉。
他一点一点挪着步子走到了贺岁愉的床边。
“爹,娘的身体……”赵德昭抿了抿唇,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往下掉,声音沙哑地说,“大夫同你和祖母说的话,我听到了,娘会不会像祖父一样永远地离开我们?”
“不、不要胡说,你娘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赵九重魔怔了一样地说,也不知道是在劝说儿子,还是在说服自己。
赵德昭也同赵九重一起,坐在贺岁愉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贺岁愉。
浓重的中药味儿在屋子里弥漫,但是再苦的药味儿都比不上父子二人现下心里的苦涩,即将失去至亲的恐惧仿若看不见的大网,牢牢地笼罩着他们。
贺岁愉昏迷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赵德昭自从没赶上贺岁愉醒的上一次,就连学堂也不去了,除了晚上睡觉,一直守在贺岁愉的床边。
贺岁愉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
她又做了噩梦,梦到了将来的事情。
这次守在她床边的是赵德昭。
赵德昭原本正在另一边看书,注意到贺岁愉醒了,立刻放下书跑了过来,“娘,你醒了!”
贺岁愉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阿昭一直在这儿守着我吗?”
赵德昭重重点了点头,“爹爹早晨本来也在,但他吃过早饭以后出门去寻大夫了。”
“阿昭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贺岁愉虚弱却又温柔地夸赞他。
如果她活不过这个冬天,阿昭以后就没娘了。
在最后的时光里,希望他能感受到她这个母亲对他的爱吧。
贺岁愉撑着床想要起来,赵德昭见了连忙扶她坐起身靠在床头上。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贺岁愉零零碎碎问了一些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又叫赵德昭把柜子里的账本拿出来。
赵德昭劝她:“娘,大夫说了您要好好休息,现在就不要看账本了吧。”
贺岁愉:“不是我看,是我想让你看看。”
“我?”赵德昭惊讶。
贺岁愉:“嗯。”
赵德昭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听话走到另一边去,把柜子门打开了。
贺岁愉:“拿最上面那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