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纸很快便烧得一干二净,山间刮起一阵阴风,将地上的黄纸燃尽的一小堆香灰吹到了高台上。
贺岁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浓重刺鼻的香灰气钻进她的鼻腔,呛得她有些难受。
巫觋拿着手上的三支香,围绕着麒麟又唱又跳地转了一圈,声音忽大忽小,一会儿仿佛在精神昂扬地高声歌颂什么,一会儿又仿佛在与空气中的什么低喃细语。
贺岁愉看见他古怪的动作,不禁后背一阵发凉,简直瘆得慌。
那巫觋围绕着麒麟跳了一圈以后,又跳到了高台上,绕到了贺岁愉和赵九重的身后。
他不停地跳啊跳,踩得搭台子的木板咚咚作响。
巫觋先围着贺岁愉转了一圈,贺岁愉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这么古怪的面具,尤其当它被火光照亮时,青面獠牙,面目狰狞,骇人极了。
贺岁愉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手不能动,她恨不得连耳朵都一并堵上。
巫觋围着贺岁愉转了一圈,又丁零当啷跳到了赵九重身后。
贺岁愉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赵九重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紧张,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她还是能隐约感觉得出来。
贺岁愉心中诧异,他不是连死都不怕么?怎么这么轻易就被面前这个又唱又跳的老巫师吓到了?
巫觋围绕着他们跳完了以后,忽然“呼——”一声从口中猛地喷出一道粗壮的火焰来,差一点燎到贺岁愉的头发。
贺岁愉吓得一个激灵。
贺岁愉:“……”
即便去死,也真的不能体面一点吗?她不想顶着一头烧焦了的头发凄惨死去。
巫觋喷出火焰后,站在马儿身后那个拿刀的汉子拿出一块白布,擦了擦雪白的大刀,然后高高举起大刀,直至将其举过头顶。
赵九重脸色一变,顿时疯狂地挣扎起来,“麒麟!麒麟!”
可惜,即便他再怎么用力挣扎,仍然无济于事,他依旧被死死地被绑在木桩子上,只能无力地眼睁睁看着,亲眼目睹面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贺岁愉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下来,定定地盯着不远处的马儿。
麒麟马卧在地上,引颈长啸一声,嘶鸣声响彻山岭。
它的眼睛像晶莹剔透的黑宝石,晶莹的泪珠从它的眼睛里滚滚而下,它大而明亮的双眼,映照出火焰,就像被火光点燃。
在汉子的刀落下的前一刻,它忽然奋起,猛地朝那堆被架得高高的篝火直直冲过去。
顿时,架起篝火的木柴纷纷被撞飞出去,带着火焰四处飞溅。
“啊——啊——”
尖叫声四起,周围的巫觋有的反应不及被正好被燃烧的木柴砸中,有的被点燃了衣裳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逃离。
跪在人群最前面的老村长以及一众村民也始料未及,慌忙避开。
人群逃窜,乱作一团。
有的村民一边跑,一边不忘在口中喃喃道:“遭了!恐怕要触怒神上了!”
在篝火四溅的同时,只听得高台下一声凄厉惨叫,麒麟马引颈长嘶、泪水滚滚。
它冲过来的力度太大,撞飞篝火后径直穿过火焰,“砰——”一声砸在高台的根基处,木板搭建的台子跟着猛烈地晃了一下,垮塌了一多半。
它脖颈处,长长的赤色马鬃燃起熊熊火焰。
眨眼间,它身上的皮毛大都已经被火焰吞没,火焰在它身上炸开“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油脂燃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