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里全都是贺岁愉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像一团乱麻在他的脑海中,纠缠着他的脑子,让他疑惑不解之外,又隐隐感到一丝心惊肉跳。
在昏暗的烛光下,他坐成了一座木雕。
蜡烛越燃越短,珠泪顺着烛身滚落下来,在烛台上积聚了厚厚的一圈。
几场秋风过去以后,庭院里靠围墙边的那几棵梧桐树的叶子逐渐变黄,在秋风刮过庭院时,“扑簌簌——”从树上掉落下来。
赵德昭自从贺岁愉病了以后,就沉稳了不少,现在看起来跟个小大人似的,若是他不说话,即便是赵九重,很多时候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赵九重不仅找遍了开封府的大夫,还请亲朋好友介绍,不惜花费重金从外地请了很多大夫来开封府替贺岁愉诊治。
但是没人能说得清楚贺岁愉身上的病症,明明脉象看起来只是风寒而已,那些诊过脉的大夫都说是风寒。
可是按照医治风寒的药方子抓的药,给贺岁愉喂了一碗又一碗,但是她的病却始终不见好,甚至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贺岁愉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赵九重见大夫说不出来什么,甚至求助于神佛,在庙里和道观里上香一柱又一柱,还请了和尚和道士来看病,可是仍然不见什么效果。
能试的法子都已经试过了。
老天要收走一个人的性命时,做什么都显得那么渺小无力和毫无用处。
赵九重和赵德昭谁也没说出来,但是父子二人明显都为这一现状感到焦躁和忧心,却又强自压抑着这份焦躁,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当赵九重某一天忽然发现叫不醒贺岁愉的时候,这种焦躁,一瞬间达到了顶峰,打破了表面虚假的强撑着的平静。
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尖锐银针从胸口穿过,让他喘不过气来,却又怀着一丝希冀乞求她还活着。
“阿愉,你醒醒——”他声音颤抖,推着她肩膀的手也在发抖。
明明是身形魁梧的男人,却在这一瞬间莫名地显露出几分脆弱和无助之感。
小赵德昭眼眶通红,也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贺岁愉。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口中不断的呼唤着:“娘——娘——你醒醒啊!”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丫鬟跑的气喘吁吁,仿佛有什么急事。
“二公子,大门外有个姓陈的道士求见!”
赵九重现下哪里顾得上这些,连丫鬟的话都没听清楚,下意识厉声回了一句:“不见!”
丫鬟还在喘着粗气,知道事情紧急又关系重大,赶紧补充说了一句:“那道士说他或许能救二少夫人!”
赵九重闻言,“唰——”地抬起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丝毫形象不顾,从床边站起身,跌跌撞撞就往外跑,“那道士在哪里?”
那丫鬟赶紧跑着给赵九重引路,“就在门外!”
赵德昭听说有个道士能救他娘,朝门外看了看,又回过头来,紧紧握住贺岁愉还温热着的手,把自己的脸贴在贺岁愉的手上,“娘,你一定要坚持住——”
第94章第94章她做了个很长很……
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再睁开眼时,窗外正阳光灿烂。
她骤然感受到阳光,被刺激得睁不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样的光线。
她看到熟悉的帐子顶,反应过来,她没死,她还活着!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热的,轻轻掐了一下,很疼,她不是在做梦,她还活着。
她撑着没什么力气的软绵绵的身子坐起来,正好赵徳昭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坐起来的贺岁愉,惊喜地扑过来,“娘,你终于醒了!”
小孩子趴在她床上嚎啕大哭,泪水浸湿了被褥,在绸面上晕开一大团深色的痕迹。
贺岁愉也忍不住流泪,她活下来了。
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暗中捏紧了拳头。
她还没做完的事情有机会继续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