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公子的烧才退下来,但是这几日瞧着还是虚弱得很,一醒了就要找何夫人,偏偏何夫人近几日时常不在府中,小公子这几日哭得嗓子都哑了。
何夫人满脸疲惫地从嬷嬷手中接过小儿子,轻声哄着哭泣的小孩子。
外面突然一阵喧闹,
而且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直奔主院而来。
“何家主犯何福殷私通外敌、叛国谋逆,业已认罪……”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进来,顿时,一屋子人都像惊弓之鸟一样。
何夫人面色大变。
她将儿子递给嬷嬷接管,站起身来,正要向门外走去,她刚掀开帘子,就看见庭院里正要朝她们跑过来的何管家被人从后往前一刀捅穿了,赤色的鲜血从他的身体飞溅出来,染红了院子门口的一树雪白的开得正盛的秋海棠。
何管家的鲜血喷洒一地,他双目圆睁,“砰——”一声,倒在了地上。
何家的男丁被绑了起来,包括何福殷两个住在偏院的无儿无女的叔公,和一个瞎了眼的叔伯,也被捉出来绑住手脚押着跪在庭院中。
有一个年纪太大,当场被官兵吓断了气。
何家的男丁被关进大牢,几日后悉数斩首弃市。何家的女眷、仆从和钱财被史弘肇及其下属瓜分。
等贺岁愉收到这条消息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这时候的消息传递很慢,更何况只是一个商贾通敌叛国,被查抄全家的小事,根本不可能传出开封府。尤其贺岁愉还一直在路上沿途行商,居无定所,车队越走就离开封府越远。
若不是回程时途径邺都,她有幸同赵九重见上一面,还压根不知道何家出事的消息。
贺岁愉听说何家的消息那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你说什么?”她艰难地张开口,心跳声吵得她耳中嗡鸣一片,浑身血液逆行,有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想到了临走前何书翠还依依不舍地让她早些回来,何老板和何夫人殷切嘱咐她时的模样还犹在眼前,怎么她才走几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才认识一年多的时间,但是贺岁愉不相信何福殷真的通敌叛国了,他一定是被诬陷的,一定是何家的家财不知被谁眼红上了。在天子脚下,这些人竟然就敢如此乱来。
赵九重看见贺岁愉反应这么大,也跟着难受,“你暂且在邺都多留些日子吧,就先不要回开封府去了,你现在回去不安全。”
何家的钱财、商铺、庄子、田地一应家产叫史弘肇一等人瓜分了个干净,贺岁愉之前到底是替何福殷办事的,又受到何福殷器重,受何家关照,现在回去一定会被牵连。
贺岁愉坐在桌子边,一半身子藏进阴影里,看不清脸色,低低应了一声:“我省得。”
她都不敢想,何书翠那么小的年纪落在那些人手中,会遭受何等虐待。
一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