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侧传来瓷器开合的轻响,乔四儿缩着脖子闭着眼,忽然感受到林维清微热的长指,蘸了层冰腻的药膏在伤处来回涂抹。肩头细嫩的肌肤为那凉意所激,不禁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绵延一片直到锁骨,连带着脖颈耳垂都泛了层薄红。
这药,上得时间属实有些过长了。
好容易熬过了一场换药,乔四儿匆匆系好衣带,刚要行礼告辞,林维清却依然不肯放过她:“为师受罚闭关以来,许久未见你,也不知你的浑天诀,与玉儿修习得如何了?”
听这话中之意,原来他竟是不记得这半年以来的事了?
乔四儿不禁大松了口气,也顾不上心底那股子怅惘若失,埋头回道:“大师兄教得很细致,日日与弟子讲习传功,还请师父放心。”
“哦?”林维清浅一弯唇,幽漆的眸中透出一分嘲意:“这样说来,倒是为师失职了,转过去,今日为师也助你运一次功。”
她哪儿敢让他探她的功力!
什么人能半年便修至浑天三重?连林维清他自己当年都用了整整两年。
难道还要骗他说她其实是神仙下凡不成?!
见了鬼了,怎么从前不闻不问,今日忽然这样关注她了!
乔四儿心头焦急,身子却在林维清掌下乖顺得像只兔子,很快被推转过去,摆好了姿势。
屏着呼吸,她僵着身子根本不敢运功,却觉一股清正中和的内力自背后沁入,来来回回,温柔和缓地扫过肩头,似要将她肺腑经络间为韩维德所伤的淤积皆一一抚平。
原来只是为了疗伤……
乔四儿心头微松。她到底是与林维清练惯了功的,逐渐便也放松下来,随着那道真气沉入了修习之中。
再睁开眼时,已是天光澄明,四野似镜。
不料这一练竟过了整个清晨,乔四儿哆嗦了下,忍不住抬头偷觑林维清的脸色。
要不,就说自己是得了仙人托梦,夜里指点,虚长了这些功力罢?
林维清却似毫无所觉,收势后便随手一指身侧的香案,径自吩咐道:“这炉灰沉杂,扰得香气不纯,去倒了,再洗干净些。”
乔四儿:“……”
好好的香炉,都大半年没用过了,有什么好洗的?
还是一身吹毛求疵死爱干净的破毛病,娇惯死得了。
她心中腹诽,嘴中却乖乖应诺,取了香案出去前,余光撇到被放在一角的餐盒,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师父……您的药?”
林维清已取了本书翻过半页,闻言眼皮也不抬,随口应付道:“搁着吧,一会儿便喝。”
老子天没亮就起床熬药伺候你这祖宗,就这样爱答不理的!
乔四儿心中怒起,不知哪又冒出了胆子,取过餐盒往他身边重重一搁,才抱着香案迈着小腿嗒吧嗒吧地出了门。
她未用早饭,峰顶的泉水也比山下的凉上不少,蹲着做完了活计,便冻得气血不畅,待直起腰,竟是一阵头晕目眩。乔四儿眯着直冒金星的两眼缓了许久,才喘着虚气将洗净擦干的香具悄悄放回内室。
心中偷骂了几句林维清这个毫无良心虐待童工的无良师父,决心明日一定要吃了饭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