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舟急忙起身相迎: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易夫人搁下托盘:这是我亲手熬的绿豆百合饮,静心去火,你喝一碗吧。
易知舟接过瓷碗,顺手盖住了账册。
洞悉一切的易夫人不禁莞尔:别藏了,为娘早就看见了。
易知舟这才抬眸与母亲对视,面带愧疚:母亲,儿子支了一笔钱,往后会补上的。
易夫人摇摇头:傻孩子,说得什么话?这是你的府邸,你要花钱便花,无需向任何人汇报。
母亲这般善解人意,易知舟反倒更觉惭愧了。
易夫人信手拿起账册匆匆扫了几眼,语气平常道:我还有些私房,明日让刘管家去钱庄兑出来,你一并送去吧。
不,母亲,我不能拿您的私房····
易夫人却嗔了儿子一眼:
得了,你父亲在世时,也没少找我拿钱。那时候军队花销大,朝廷的军粮却常常不到位,你父亲就要我拿钱给大家伙儿买米买肉······
有时候军粮够吃了,偏偏药又不够,我们还曾向闫家医馆赊过不少账呢。
易知舟是第一次听母亲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喉头忽而有些哽咽,连忙低头佯装喝汤。
易夫人将账本合起来,轻轻放回书案上,目光落向儿子清俊的侧脸:临渊啊,母亲并非一定要你回都城来,但那时,皇后娘娘热情备至,几次问起你;为娘这才顺水推舟,请娘娘向陛下进言调你回来;你心中,可还怨恨?
易知舟摇摇头:母亲,儿子从来就没怪过您。我之所以常年留在陇西,并非贪恋军权,而是喜欢那里,那里天高云阔,自由自在······
易夫人听着儿子的话,眼角渗出点点泪花:临渊啊,娘真的不希望你步父亲的后尘,战场无常,刀剑无眼;你读书好,完全可以走仕途,咱们一家人安稳顺遂的过日子,好不好?
易知舟点点头:儿子明白母亲的意思,这次,是因为朝廷在裁军,陇西那边来信说很多军户没了抚恤金,一时间生计没有着落,所以儿子才会拿钱救济他们,除此之外,我绝对未做他想······
易夫人见儿子言辞笃定这才放心:那些军户忠于朝廷,拿抚恤也是理所应当的,朝廷即便要裁军,也不该······唉。
说到一半,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朝堂之事错综复杂,岂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人说了算的?
她索性转移话题:那日端午宴,洛贵妃与我聊起你的生辰八字,想来是不是有旁的意思?
易夫人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关于儿子和九公主殿下的,但她始终不曾过问:
娘不想催你,只是,贵妃娘娘都开口了,我也总得知道你的想法,否则下次如何回话呢?
易知舟想起那个胆大妄为的吻,脸色倏尔变得古怪。
母子俩静默了半晌。
才听易小侯爷语气忿忿:九公主她娇蛮妄为,
门外闪过一道黑影,他转而怒斥:
出来。
易夫人也诧异地看过去,只见,柔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外,小丫头低眉顺眼,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易夫人虚惊一场:你这孩子,怎么还学会偷听了?
柔嘉不敢与哥哥对视,默默走进书房。
易知舟冷着一张脸,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又去宫里听戏了?
只见柔嘉小脸一红,支支吾吾不敢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