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游记,是乌希哈环球旅行的副产品之一。
她起初没想太多,就当寻常写日记,将路上看到有趣的或是在大清见不到的事物记下,送回来和亲友们分享,谈不上什么文笔、情节。
寄了几年家书后,乌希哈才知道她的旅行日记经由弘昀润色,被弘历弘昼刊在了《清报》上,等她回京,理好稿子给她出单行本。
兄弟们都说她写的游记很受欢迎,乌希哈却当他们是鼓励和安慰居多,没真相信,勉强按照弘历的要求签了一百册,又让旺仔提前预定了些,想送给家人作纪念。
哪想今天一早卖空了不说,还当街碰上书迷。
沈启可想不到他崇拜的“宋先生”就站在自己眼前,把乌希哈的自谦之语理解为误解甚至批评,衣袖下的手攥成拳头,带着几分不忿反驳道:
“《游记》哪是那些只写男女情爱的话本能比的?其中所写异邦诸事,虽是零碎见闻,所述国情民情与我朝迥异,且发展变化之快,不亚于我朝。若我朝自恃‘天朝上国’,固步自封,不警醒进步,他日或沦为如《游记》中的美非洲,被他国侵占割据。此非闲趣之书,而是警世之书!”
乌希哈与成衮扎布对视一眼,拉旺多尔济也挑起眉毛。
沈启在继续吹:“且宋先生行文风趣幽默,男女老少皆宜,雅俗共赏,这才是文之大道!在下以为,便是那位成名多年的苏马力先生,心胸格局也远不及宋先生多矣。”
乌希哈:??
倒也不用拉踩她家玛丽苏,钮祜禄氏明明已经开始转型写严肃文学了。
沈启最后郑重道:“夫人既然觉得游记无趣,在下愿出重金买下夫人手中所有,省得明珠暗投。”
乌希哈摇头失笑,打开木盒,拿出最上面那本,递给沈启,“送你了。”
“唉?!”沈启慌忙接过,又为刚才自己的失礼抱歉,“在下失言,夫人见谅,无功不受禄,还请收下书钱。”
“不必,我只是觉得公子所言有趣投缘,愿以书相赠,”乌希哈推辞,又劝道,“某些不敬之语,在外还得慎言。”
“就是,谁缺你那点钱,”拉旺多尔济拍了下他肩膀,有了笑脸,“你挺有眼光的嘛!”
这里面有几篇,其实是他写的!
拉旺多尔济还问:“一本够不够啊?你不是说要给你爹当寿礼?”
惊喜来得太快,沈启小心问:“家父亦敬慕宋先生多年,可以吗?”
乌希哈大方地又拿了一本给他。
成衮扎布默默旁观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既然令尊过寿在即,请公子代我夫妇向令尊沈尚书问声好。”
沈启长大嘴巴,“您认识我爹?”
但眼前一家三口形貌特征明显,过去若跟他父亲有来往,他不该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才是。
乌希哈恍然,“原是故人之子,我说怎么见你觉得面善呢。”
沈启的模样,像极了当年高中榜眼、意气风发的沈光继,如今的礼部尚书沈大人。
萍水相逢,他们等会儿还得进宫,乌希哈道:“礼已送上,我们就先告辞了。”
沈启躬身,“多谢。”
见他们转身走远,沈启亦打道回府,想着向父亲献书邀功,也打探打探这家好心人的身份。
路上,他迫不及待地翻开游记,发现后半本有十余篇不曾在《清报》上刊载过,不由庆幸自己难得死皮赖脸一回。
“竟是签名版!”
“咦?宋先生这名字,倒像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