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垣慕选择性地耳聋,拢共就听到了这一句话,立马乐道:“谢谢大哥!大哥威武!”
“我也要!”
一声脆生生的童音在杨心问心里响起,他回首一看,便见那要吃火锅的小姑娘抖着羊角辫,朝他跑了过来:“哥哥!新年好,我也要红包!”
跑着跑着扑通地跪在了地上,双手伸出,朝着杨心问笑道:“我的呢?”
她新梳的羊角辫是用新的红色发绳编的。昨晚把他们都关进幻境时,杨心问点了个闹市给他们,一晚上过去,差不多人人都套了件新衣,还在幻境里头点起炮来了。
心真大。
杨心问由衷感慨道:“还真在里头过起日子来了。”
众人正在放炮仗,除了那小女孩儿没人注意到他。杨心问随手变了个红包放到了小女孩儿头顶,又看向人群里抱着孩子的妇人,半晌悄声走过去,塞了个铜板到那小孩儿的布包里。
窜天猴“啾”得一声高飞而去,这群没心没肺的人跟过着真正的春节一般此起彼伏地“哇啊”了起来,拍手的拍手,缺手的拿别人的脸拍,没一会儿又要打起来了。
没长牙的小孩儿抓着铜板挥舞,朝他傻笑,嘴边还在流口水。
“大哥,你怎么这么高兴?”姚垣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杨心问又塞了个铜板给姚垣慕,往后一靠,枕在了陈安道的膝盖上。
“没什么。”
杨心问伸手戳了戳陈安道的下巴。
迎着对方困惑的视线,他微微眯起眼来,伸了个懒腰。
“就是觉得,每天都是新年就好了。”
第174章佳节
临渊宗乃是各大世家子弟聚集之处,对于有如清明、中秋、岁首、元宵这样的节日,比其他两宗都要更重视些,年节的假从初一一直放到正月二十,是三宗里年假最长的。
假期长,功课自然也不少。其中尤以大长老的留的功课最为丧心病狂,这二十天内,光灵修门史这一门功课,便要将上五家的主家家谱抄录十遍并背诵,剑术三世家的剑法招式名抄录十遍,三宗七门历代宗主和掌门人的姓名、兵器种类及名字抄录十遍并背诵。
“最可怕的是雒鸣宗第二代宗主是闻家的掌兵使。”姚垣慕用一根棍和一根绳把书册悬在脑门前,一边扎马步一边背书,还不忘跟杨心问抱怨道,“那掌兵使有十一个兵器匣!一百零八把武器!大哥,姚长老还有人性吗!”
杨心问躺在树杈间,书册倒扣在脸上,好像已经被这密密麻麻的祟物生息给哄睡了。
转眼这年假已经没几天了,姚垣慕已是日日头悬梁锥刺股,奈何这功课实在无穷无尽也,他的脑子也不算特别灵光,到了这最后五天,还有一大半没能写完。
“你要不把季闲那些锻体的任务给搁着,先把抄书的活儿做了。”杨心问打了个哈欠,书没翻两页,哈欠打了十几次,“反正他也看不出你练没练。”
姚垣慕探头道:“行、行吗?”
“当然不行。”窗边写字的陈安道头也不抬:“蹲好了,不要听他胡说。”
姚垣慕蔫蔫地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背书:“长枪名‘破风’,三剑弓名‘逐日’,大剑名‘断河’,飞镖名‘滴雨’……”
他蹲马步的腿在打颤,声音也跟着抖两抖。杨心问把书掀起来了一点往下看,发现姚垣慕的后颈有个圆形的黑印,探头道:“你脖子怎么了?”
这一声把姚垣慕背书的节奏彻底打乱了。姚垣慕也不晓得生气,只是沮丧地摸了摸脖子,回答道:“是姚长老给我拔火罐拔的。”
“豁,你这湿气够重的啊。”杨心问在树上翻了个身,“都黑了。”
陈安道写字的动作一滞:“大长老一边传你功法,一边帮你拔火罐?”
杨心问讨嫌道:“你不会真是他乖孙儿吧?”
姚垣慕站不住了,卸力仰倒在了雪地上,大腿还在打哆嗦:“姚长老说,我既然如今姓了姚,便是姚家的后生,姚家的脸面,他自然要倾囊相授。”
“那你被人欺负的事儿,怎么不找他?”
随着姚垣慕一同落地的书页被风吹过了两页,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姚垣慕默不作声地低头,看着自己那不自觉抽搐的小腿,半晌才道:“长老也不好出面,跟我过不去的就是姚家人,还有几个方家的。”
杨心问眯了眯眼,想起来了。他第一次见到姚垣慕时,对方确实是被一群穿着蓝袍,挂蓝底银线金蟾香囊的人围在中间打。
“他们中有个人叫姚莘,他最是看我不顺眼。”姚垣慕搓着雪道,“就在大哥你救了我那天,他跑出去便被阳关教的盯上了,成了第一批人傀。那第一批的人傀都是用死尸做的,他也……”
陈安道听明白了:“所以他们将此事怪在你头上?”
姚垣慕苦笑两声:“也、也没什么差,反正姚莘没死的时候他们也这样,多了个理由而已。”
“那个方家呢?”杨心问坐起身来,拢来树杈上的雪,团成了一团,“他们跟你又有什么仇?”
“方家是韶康的小氏族,当家的家主和姚家的家主是表兄妹,两家有些来往。”姚垣慕抓了抓耳背,“方净他们……知道我是姚家从外头抱回来的,说我贱民出身,有辱姚家门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