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明月先往银号里将二十斤铜板换做四两多的小小银角子,然后奔城西而去。
如今天儿渐渐热起来,大家都爱趁前半晌外出活动、买卖,午后窝在家里,故而零料下半晌更好卖些。
就是热,明月遭罪。
不过挣钱嘛,累点就累点,忍忍就过去了。
城西果然繁华喧闹,大清早就有人在酒楼吃酒,明月还看见一辆贴金描银的豪华马车,拉车的马都编着漂亮辫子,脖子下头坠着精致银铃,走起来叮当作响,怪好听的。
明月转了几条街,眼见日上中天,挑了个摊子吃汤面。
客人有些多,这桌才走,吃剩的面碗还没拾掇,店小二甩着手巾跑过来收拾,“姑娘稍坐,马上就得。”
“不急,”明月好奇地问,“方才我瞧见好俊的一架马车,通体又是金又是银的,马儿也俊,好不威风。那车停在一家银楼前头,下来一位太太,打扮好生精致,又穿着闪闪发光的缎子衣裳,真是阔气,不知道是哪家的太太这样有福。”
正抹桌子的小二笑道:“您一说那马车我便晓得了,必是药材行马老板家,那可是本地头号财主,他家人自然是有福的。”
若非那样人家,怎舍得将金银往车上、马上使?
明月便趁机细问。
这回不等小二再讲,旁边那桌已按捺不住,唾沫横飞地讲起来,恨不得将那位马老板的发家史都倒个底朝天。
“那位马大官人祖上就是做药材买卖的,在本地也算有些名气,只不如现在红火,也就是几年前,马大官人不知怎么对了新知县的眼,凡本地书院、衙门、军营里的药材都从他家采买……”
明月心里就有谱了。
一连三天,明月上午都去马大官人的宅院附近晃荡,下午仍回城东卖零料,过得十分充实。
马大官人有钱,宅院也大,恨不得占据半条街,正门只供主人、贵客出入,平时都关着,下头的人一概不许进。
宅子后头另有采买的小门,明月蹲守三日,发现一个频频出入的丫头打扮不俗,有时还会带着婆子,内外门子、小厮对她也颇恭敬。
明月大胆推断,那必是内宅中有头有脸的丫头,但也绝不会是贴身伺候主子的大丫头,不然也不至于领此类外出奔波的差事。
这样的身份正好:太低了,对上递不着话;太高了,只怕也瞧不起自己这仨瓜俩枣的。
明月决定从她下手。
但是第四天,那丫头没出门。
第五天,依旧扑了个空。
等待漫长而枯燥,明月仿佛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燥热空气托起来了一般,茫茫然没个着落。
她不登门,也不卖东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那个姑娘好奇怪呀。
明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一会儿整理包袱卷儿,一会儿帮骡子顺顺毛,再一会儿,又捋捋自己并不皱巴的衣角。
仿佛只要忙起来,那些注视便会消失了一样。
不急,明月不断告诫自己,买卖好比狩猎,需得经过漫长的蹲守,才有可能抓住出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