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就是这个时候,无声地出现在了宿煜身后,他看着屏幕摇了摇头,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状态就去休息,该训练的时候不训练,凌晨两点,没必要在这假装刻苦,做样子给我看是吗。”
宿煜回头看见他,喉咙干涩地蠕动了一下,语调听不出愤懑还是委屈,他只是说:“教练,我很尊敬您。”
晨光:“觉得我的话难听了是吗?”
宿煜很短促地皱一下眉,他抿紧嘴唇,竭力抑制着想干呕的欲望,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下,眼圈慢慢地红了起来。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晨光推了一下眼睛,镜片在灯光下折射过一抹微寒。
宿煜觉得有些缺氧,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语气还是很淡,“因为我是宿怀远的儿子。”
晨光明显被他的答案惊了一下,错愕了许久才开口,“你都知道?”
这种惊诧的神色在他脸上一点点转为愤怒,有一瞬间,和绝望别无二致。晨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认为,我对你的不认可,是因为我在公报私仇?”
宿煜迎上他的目光。
晨光的眼底起了一层蒙蒙的水雾,他低头看着电竞椅上的宿煜:“在飞瑞做试药员是我弟弟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成年了,试药之前也签约了协议,就算是出事了,我也不至于怪到你身上。”
晨光弯下腰,把宿煜缩在衣袖里的左手抓起来,露出那段黑色的腕带:“我对你有成见,和飞瑞没关系,和我弟弟没关系,只是我认为一个连自己生命都轻贱的人,不配打电竞,也不配成为任何人的队友,被任何人相信。”
宿煜的眼神躲闪着,呼吸节奏越发的乱,他还是没办法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揭穿。
空气安静,沉重得压的人喘不过气。
“宿煜,你给我交个底。”晨光深深地拧着眉头,“你真的好了吗?”
“如果没好,就回家去,你家庭优渥这辈子都不愁吃喝,没必要在这抗压受苦。”
“万一你再发作,出了什么事,我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晨光的冷眼相待,以及大武神这样遥不可及的试训要求,说到底都是为了劝退宿煜。
他只是觉得,一个重度抑郁的病人,不该和电竞这两个字挂上联系,即便他是个天才,是缔造了雷怒六连斩的“神”。
晨光不是害怕承担责任,他只是担心宿煜的身体在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下吃不消,话说的虽然难听了点,但初衷总归是好的。
试训室没有窗,宿煜却好像听到了风声。
他忍着不适把左手挣脱出来,垂下眼睫,“我没事的…”
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宿煜偏过头望着自己的鼠标和键盘,眼睛里有晃动的光。
宿煜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和祁曜志趣相投,惺惺相惜,回想起他们的过往,每一次感情的升温好像都和游戏有关。那如果有一天,他不打游戏了,祁曜会不会离他而去?
宿煜的心里越发的乱,陡然间的巨大压力就像是重石,压在他的胸口,感觉浑身都血液都在往上涌。
不动声色的冷峻外表下,积压的情绪无声地坍塌崩溃,宿煜像是被逼急了,通红的眼眸生出一抹戾气。
“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有数,一定不给大家添麻烦。”他说,“就算是死,我也死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