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评价道:“不错。简介挺干净的,没怎么跳槽,应该很难当间谍。”
“谁让你看这个?”六道说,“你没发现有什么相似之处么?这几人有个共同点,便是亲缘都相当淡薄,同时天赋极其高强,没有牵挂,孑然一生,并且一般身在高位,或是大国王女,或是名门之后,或是下一任住持。”
徐行一时竟罕见地哽住了。她本就是个不知爹妈为何物的火龙令化身,身边的寻舟更是没有这玩意儿,亭画从未提及过只言片语,看起来并不和睦,黄时雨更是不必说了,老子都能做出卖了儿子当人质来押宝的事,真是有了不如没有。她习以为常,都快忘了常人不出意外应该是会有一对父母的……
这么说来,了悟是被抛弃了,小将则是自己抛弃了亲爹,至于郎辞做事更绝一些,直接和姐一块儿刨了自家上下三代的祖坟。如果她不刨,那这会儿算是“郎家传人”,也勉强不失为一个名门之后吧……
封玉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妹,应当不算在“直系血亲”里。不过究竟是不是也存疑,毕竟以她的手段,为了绑住郎辞硬是给自己编出一套完整的身份,徐行对她有信心,相信她绝对干得出来。
“说的不错。”徐行很有礼貌道,“但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六道说:“我要问他一个问题。”
徐行道:“那你问啊。我看了悟小师傅为人不错,我连问寺里能不能吃肉他都会好好回答。”
神通鉴不可置信:“徐行?你真的要死啊??”
六道说:“有时许多人言语违心,话中掺假。”
这一听就很有故事。并且或许是很悲哀的前程往事。然而徐行很白目地一指寻舟,煞风景道:“他会搜魂。请。”
就是搜完之后可能人也要悲哀了。寻舟盯着她嗡嗡动的三瓣嘴,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被师尊一指,和她一齐露出虚假的微笑。
“…………”六道猛地止住脚步,在地形图中圈出一个方位,也很礼貌道,“那边有块农田,正是土木属灵气极为旺盛的地方,速速入土为安吧,请。”-
夜幕低垂,乌漆墨黑,无人的农田中,徐行坐在一个小土坡旁边,那小土坡上露出孤零零一个脑袋,正是寻舟。
徐行帮他刨了坑,又不想头发弄脏,于是扯了两道草绳来,给他绑了个颇有匠心的“半披丸子头”。只是寻舟的发量实在太多,又黑又韧,她左手攥了自右手滑出来,捣腾半天,把人弄成了一个傻兮兮的稻草人。
“月黑风高啊。”徐行若无其事地撒了手,全然不管了,“真是个杀人夜。”
神通鉴喷道:“不会绑就不要绑!光头都比这好看!”
“啰嗦啊。”徐行道,“你懂什么。”
此处在最高点,寻舟跟着大豆小豆们一起吸收日月精华,面上的裂痕当真愈合了些,徐行抬头看了会儿月轮,实在无聊,又摸出本书来看,一看又是《我和师尊那些年》,立马丢了再换,这回是《打死徒弟判几年》了。
她看得昏昏欲睡,垂眼道:“你有感觉好些么?”
“好多了。”寻舟轻笑道,“师尊若是累了,可以先睡一会儿。”
徐行从善如流,真的去睡了。只不过睡的地方和他想的不大一样,在小山坡的另一边:“……”
寻舟嘴角平了些。
徐行眼睛闭上,却无睡意,才没多久,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幽幽的声音:“师尊……”
徐行道:“又干嘛。”
寻舟道:“有虫子咬我。我动不了。”
徐行道:“你用你的血蛭咬回去。再说了,木头被咬几口会怎样?”
那边没声音了。过了会儿,徐行
又听到幽幽的:“师尊……师尊……”
她起身过去了,寻舟抬眼看她,道:“它们怕你,不怕我。”
“它们怕我,看起来你不是很怕啊。”徐行居高临下道,“你自己待一会儿会怎么样?就这么会儿功夫,我又不会……算了。”
她及时把那个字吞进去,免得等会又开始雷阵轰炸,又坐下来开始翻书,过了会儿,耳边又响起来:“师尊……”
徐行道:“你够了。不要再叫我了。我就在旁边啊?”
他全身都被徐行埋得很死,担心效果不好,还往土上踏了几脚,纹丝不动,于是连转头的幅度都有局限,现在这般,余光才能看到徐行的脸,看不出她的神情,他低声道:“我好冷……”
徐行一蹙眉,把书放下去看,这才发现他的眉间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诡异的黑色薄霜,似是寒气太过,自发凝成的:“这?”
“没事。”寻舟闭目隐忍,似是极痛,咬牙道,“你碰一碰我……”
徐行伸出手,摸了摸他渗出薄汗的额头。
他一下便安静了许多,周遭只剩二人清浅的呼吸声,徐行想,原来是不舒服,拐来拐去就是不直说,猜灯谜有奖吗?
正在此时,身后风声一变,似有杂音。
徐行没回头,目光一冷,心道,不知道谁这么找死,来打搅她难得纵享天伦之乐的时间……知道寻舟上次这么乖是什么时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