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傅宴容却神色冷淡,甚至有几分烦闷,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玻璃窗外淅淅沥沥落下的夜雨。
片刻后,他的手机响了。
铃声很特殊,不用看来电显示傅宴容都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这些天里他已经拒接了太多来自宋临俞的电话,这一次也不例外。可不停响起的铃声实在太吸引人的注意,傅宴容沉默片刻,最终起身按下了通话。
“……哥。”
宋临俞生涩的声音含混地传来,似乎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接了电话,有些惊讶地愣了一下,才犹豫着说:“你——”
“我现在很生气,所以不想见你。”
傅宴容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悦,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傅宴容又失笑了一声,声音里混着巴黎夜雨敲打玻璃的轻响:“说错了,本来现在也见不到你。宋临俞,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们都静一静吧。”
站在不远处的季承默默扫了一眼傅宴容的神情,就知道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也知道他肯定还在和宋临俞吵架。
不然,傅宴容也不会直接点了自己上飞机,却把平常时时刻刻都要带在身边关注着的小助理丢在了申澜。
不过季承不知道的事,他以为的可怜小助理此时正站在二楼环形走廊的栏杆边,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又沉默地注视着手里的被挂断的电话。
宋临俞到得很晚。
原本定好的航班因为暴雨临时取消,机场大部分旅客都滞留不前选择了过夜或者改签,宋临俞打了个电话,好不容易找到了勉强能起飞的航班,落地时巴黎已入夜。
在飞机的颠簸中,哪怕是商务舱也睡不太好,就算此刻,他眼下还有几分浅淡的乌青。
但宋临俞没有回酒店,直接打车来了这里,对他来说,哪怕把手里的事情全都推到一边,千里迢迢跨越十二个时区赶路也没有关系。
因为宋临俞想和傅宴容坦白。
他不想活在自己的谎言中让傅宴容伤心难过,哪怕傅宴容知道真相后可能会跟他吵架,但宋临俞好歹可以真心地去和他赔罪,而不是用另一些谎言来圆。
而宋临俞求和方式很笨拙也很生疏,他看着那么多道仰慕视线注视着的傅宴容,深呼一口气,没有给人打电话,指尖在手机边框上斟酌着反复犹豫,最后重新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哥,可以见一面吗?」
「我就在LePapillonNoir,见一面好不好,我有话想和你说,真的。」
在看到这段文字的瞬间,傅宴容呼吸轻轻一滞。
他立刻掀起眼环顾了整个大厅,一时却没有看到那张熟悉面孔。于是他低下头给宋临俞发了回信,可五分钟过去,也没有收到宋临俞的音讯。
舞池里第二支歌曲已经响了起来,是一首轻快却带点哀愁的古典舞曲,名叫《Lavalseoubliée》,悠扬的琴声如同风吹皱的池水,在会场悠远地散开。
早在之前,傅宴容就已经和MaisonLévant的主理人索菲尔女士的小女儿安娜约好了今天的第二支舞。
她穿着酒红色天鹅绒礼裙,裙摆飞扬间像一朵在夜里盛放的蔷薇,随着舞步轻盈地朝傅宴容走来。
傅宴容握着手中的手机,冰凉的金属已被他掌心的温度焐热,毫不犹豫地,他轻轻俯身,略带歉意地对女孩说:
“抱歉,安娜,我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会面,所以——”
安娜颇感兴趣地挑眉,打断了他的话:“奇怪,既然是很重要的行程,那在我们约定之前,你竟然没有收到消息吗?”
“……没有。”
女孩歪了歪头,神情带着几分揶揄:“那么,应该就是你的私人活动了。我很惊讶会有人让你这样的绅士抛下对一位淑女的约定去奔赴一次冒昧的临时约会,亲爱的傅,那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傅宴容叹了口气,无奈地承认:“你总是这么敏锐。”
“我说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魂不守舍,”她明媚地笑了起来,“她在哪里?我很想见见她。”
“他……我不知道。”傅宴容眉心拧了起来。前一秒还在给自己发信息的人,现在却没有回应。
他再次点开短信界面,犹豫片刻后主动拨通了宋临俞的电话。
信号接通的一瞬,傅宴容几乎以为对方会接,但铃声刚响两声,那边就断了。
很刻意的拒绝。
安娜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虽然为傅宴容刚刚使用的人称代词的惊讶,不过她还是十分善意地开口:“不用着急,心上人总是需要一些羞涩的时间,你不妨等一等他,让他想好要说的话。我母亲常开玩笑说爱情和舞步不一样,不会错过节拍就要等下一轮循环。”
“你爱他,所以会愿意一直在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