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也在观察他。
这打量人的眼神,倒是像沈厌卿。
他当即又低下头,免得目光对上冒犯了圣躬。
他从前都是与兄弟姐妹混在一起,暗地里被先帝遣人教导。姜十佩向来少让他随行,正式的面圣还真不见得有几次。
他现在站在这,说有多少底气也不一定。只是身份已经不能再低微,又在市井间混了许多年,硬撑着站直了也没有多难。
“帝师今晨身体不适,不能来见先生。”
小皇帝开了口,声音端着,却也和气,至少没有要打压他束着他的意思。
姚伏听得一阵心惊。
说是帝师来见他,那可不兴;
虽然他确实吊着沈厌卿去找了他三面,可是进了宫里,人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师,他就只是个敲银子的。
惠王门客的身份从前威风,现在说出来可是容易被人扭起来押走的。
他想了想,谨慎道:
“帝师贵体欠安,草民心中担忧,能否去……”
圣人看着他,小幅度摇摇头。
姚伏心道:
太好了,他也不想去。
师兄弟这个关系很麻烦,托了他上来,说出来却有种张扬邀功的意思。
这些年看过来,他觉得小皇帝爱看见事情稳当不出差错,容不得有上蹿下跳的。
也是奇怪,年轻的人主多爱新爱改变,这一位处事却十分老成,轻易不动先帝创下的惯例。
“姚先生有才,朕却不能现下就赐你官职。”
这也是正常。一来若是入职做事,就要耽误许多时间;
二来……虽然姚伏已经住进了杨家,足够晃眼,但这种时候要给他提拔起来,那就是立成了个活靶子。
帝师见他是一回事,与杨小侯爷交游是一回事;
可是要是受了陛下的直封,那就是另外另外的一回事了。
臣子各有心思,拉拉扯扯,这是下面的玩闹;
圣人的诏令,朝臣的晋升,可就要谨慎再谨慎。
有些消息,暗地里怎么传都行,不但不怕暴露,反倒能搅起烟尘迷惑他人;
可是一上秤,钉了钉儿,寻常的功夫可就抵不住了。
姚伏顺从点头。虽不说话,也不让人觉得他是有所不满。
“但帝师说这样似有不妥,应当补偿先生些。”
替别人卖人情。
这样看,小皇帝对其老师倒是十分用心。
姚伏没空替沈厌卿担心这是虚情还是真意,只能先顾好自己这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