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在残害你的同类呢。
沈厌卿脑中一片空白,只知打开盒子,往那伤口上胡乱地倒。
他口中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直到听见鹿慈英呛着气笑了一声:
“’此后如何弹琴?‘——叔颐,我原来不知你有如此情操,这种时候还在关心我的琴!”
血渐渐止住,沈参军的中衣也扯去了半片,船舱里一片狼藉,唯有药炉还稳稳立着。
二人并肩而坐,都气喘吁吁。
一个是疼的,另一个是忙的。
到这个时候,倒也没什么哀痛或是激动的情绪了,四目相对,反而先笑出来。
“到底要我信什么?”
“——不要歪了,我总不可能待琴比待人更好。”
鹿慈英随手灭了炉子,等药汤放凉;
一伸手,要人替他援琴过来。
沈厌卿照顾着他是伤者,帮他把琴袋解了,在船中架好。
鹿慈英单手拨弄几下,倒是个轻快如泉水流淌的小调;
一碰到琴,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惬意自在,好像刚才还在淌血的那只手不是他的一般。
沈厌卿待要赞他琴声,却见他右掌一推,那张伴他三十年的琴竟扑通落入了水中。
琴身进了水,渐渐沉下去,再不能发乐音了。
沈厌卿也不去捞,也不慌乱了,只靠在船舷上悠悠问道:
“不知这又是哪一出呢?”
鹿慈英回他以微笑:
“我要叔颐信的,不过是这世上真有伯牙子期的交情罢了。”
他举了举缠成一团的手,望着水中荡起的波纹,又补充道:
“这下,你才是真不会回文州了呢。”
……
丰荷沛莲驾车将人接回来的时候,带了鹿慈英一程。
她们坐在车前,依稀听见这二人还在聊些古怪的事:
“幸而只是要血,若是要骨要肉,你是不是还要学一学介子推?”
“——我还要回京去侍奉圣人,可做不了重耳。”
“叔颐又取笑我。”
“……你真的会?”
“……确实如此。”
“当日杨侠士临离去前,曾抛下一个问题,叔颐可还记得?”
“记得,应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