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赤色交叠又互相斥开,落在他眼里、心里,就只剩愉悦和喜爱。
他是否疯了呢?竟觉得这样的东西美?
面对着爹,他不想说假话。
但真话又太难听,太为难人,太不容于世。
他怕有一个真心的字儿从嘴里吐出来,他就不被当成人了。
这世道什么都有,什么都在地上;
有文曲星、太白星,自然也有煞星。
若他一个孤苦着,伶仃在外面晃,倒也无所谓。
可是他是杨家的人,是忠瑞侯世子,忠瑞侯府不能容这样一个不祥的东西;
圣人的耳目到处都是,他须得躲着、藏着,紧紧闭上嘴;
除了爹外,不能再让任何一人知道。
怎会是这样的天性!
他自知精力比常人旺盛些,平日的纨绔样子也是半真半假。
说着怕人猜忌,硬撑着张牙舞爪,活得又恣意又好笑;
可是到了夜里,心事还是只有池中锦鲤才知。
居高位,就要掌高位的势,受高位的危。
他甘心于此?
亦或是不甘心?
——难道他有得选?
何尝不想解放天性,何尝不想有所作为,何尝不想……
他也像荣清般,有些出息,有些好名声,做个名副其实的侯府世子;
而不是如今这般,人人都知道他将及冠了还只会受家里溺爱。
本就困苦迷惘,本就挣扎;
如今一见了血,更是……
也许他什么凌云志向都是幻想,做不成的;
他心头那些念想,都是非人般的,残忍的,诡诈的,要别人拿命来填的。
有洪水猛兽锁在他心里,他从前不知道,而今要醒了,怎么办呢?
无知无觉间,他手已经攥紧了刀柄。
他曾听祖父说过一句:
家里有了祸害种子,当立刻打死,不要拖累一整家人。大家大族,往往都是一两个先冒头的灾星害死的。
他一直扮着这个“祸害”,让所有人都传杨家将要败亡下去了;
爹娘会治他罚他,可是爱护也出自真心;
因着他们知道,他本愿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