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拉长音调,再清晰不过地说:“我跟……毁了容的丑货,没有谈合作的想法。”
“!”
几乎是这句话刚落下,手机那头传来男人似毒夫般尖锐的咒骂叫声。
“于景焕!你这个贱——”
但于景焕才懒得听他破防鬼叫,他干脆利落就挂断了电话,让孟骞尧的骂声彻底消失。再看向手机屏幕时,他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雄性动物成功争夺领地的傲慢。
贱种。
跟他斗?四年前他就被他踩在脚下,四年后他还想赢过他?
做梦。
又是一声嗤之以鼻的讽刺笑声响起,于景焕重新抬起眼,和镜子里头的自己对视。
镜子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有些褪色的银灰色头发让他恍惚好像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而还湿润的刘海耷拉下,是一双还带着许多血丝、疲惫却又隐隐透露着亢奋的桃花眼。
至于因为一两个月的囚禁、反倒恢复从前的冷白的皮肤,那些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的、打孔后留下的痕迹,不久前被应元白开车撞了而磕到的伤口,以及当时落海时,额头撞击到石头愈合的疤痕……
明明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可当它们全都出现在他的脸上时,于景焕看着看着,却有种陌生的感觉。
但陌生的,又何止是他的样子呢?
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叫他觉得无比陌生。
早在一年前去维伊黎时,于景焕就没想到,竟然会在那艘邮轮上和孟骞尧对峙上,甚至后来还被他暗算险些丢了命。他更没想到,自己醒来后竟然会失忆,整整一年都没能回到于家。
但这还没完。
薛理那身显而易见和他相似的打扮,罗光霁发现他却又背叛他的囚禁,应元白开车对他的下死手……于景焕原本以为,自己活着回来要清算的人只有孟骞尧一个,结果现在……
杀了。
这些人就应该全都杀了!他们就应该全都跟孟骞尧一起去死!
一直压抑在骨子里头的暴虐感在血液中窜动沸腾,促使着主人的杀意蠢蠢欲动,于景焕的神情越发阴鸷,如同面庞笼罩了一层黑雾,阴气森森。
直到——
“于景焕,你洗完澡了吗?”
卫生间门外,少女询问的声音响起。
*
“咔哒”
门从里面被打开,林满杏还没看清于景焕人,就已经被上身赤裸的男人两步走上前,那像是软体动物的触手般的手臂紧紧勒住身体。她于是落进了一个充满洗发水和沐浴乳薄荷香气的怀抱。
一个让她安心、让她忍不住想要依赖的怀抱。
所以哪怕此时,林满杏已经觉得被抱得紧,勒得肩膀和都有些疼了,但她还是同样张开手臂,回抱住面前的男人。
“于景焕,你洗得好久。”
林满杏仰头看他,那双圆圆的杏眼看着呆呆的,可于景焕却从里面看出了无助和委屈。他听见她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又不见了,就像一年前那样,突然消失了。”
“我不想找不到你,于景焕。”
“满满,是我的错。”
她的话让于景焕的心脏都跟着颤抖,就好像有巨大的惊喜砸下来让他无比心动。他抱着她,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他又一次向她道歉:
“是我没用,满满,是我没能早点回来见你,都是我的错。”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突然消失让你找不到我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满满,你原谅我。”
“才不是你的错。”林满杏认真地纠正他的话,“是让你受伤的人的错。我讨厌那个人,我讨厌让你受伤的人。”
“我也讨厌你,于景焕。”
说着,林满杏话音一转,声音闷闷的,像是个烧开的水壶似的,埋怨得好笑:“讨厌你不见了这么久,你都没有陪我过生日。”
越说越不开心,林满杏像是找到了巢穴的小动物般,用她那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于景焕的脖子,蹭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终于找到下嘴的位置似的,她张着唇,尖锐的虎牙,惩罚似的地磨着男人那小块肉。
——这其实是林满杏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也是她这一年来对无数个男人做过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