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护工换了轮椅,推着去浴室里洗了澡,水流从他的身上流下,腰间的束腹带已经变成了贴着皮肤柔软的材质。
水雾中,傅瑾承恍惚地抬起手,用手去触碰那不断的流水。
水从他的指缝间滚落。
傅瑾承低下头,看着面前蹲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清洗下肢的护工,又看向自己的身体。
胸口处的疤痕,腿间还结痂的伤口,下垂的双脚,萎缩的双腿,还有横跨在腿间的尿袋。
傅瑾承看了许多,终于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那些从手腕开始的伤口已经化作了一条条白色的伤口。
他却只能想起饭桌上宋父听完他车祸之后的咋舌震惊,和宋母那句“疼不疼啊”,以及宋知念顺着他左手腕渐渐向上的抚摸。
傅瑾承闭上了眼睛,将脸置于流水之下,任由那些水滴于他的脸颊上滚落。
“好啦,睁眼吧。”
宋知念在他的眉骨上涂抹完乳液,又给他拿自己的眼霜往眼底涂抹了一圈,这才大功告成般地拍拍手。
傅瑾承听话地睁开眼睛,他想拉住宋知念,却看到宋知念从包里又翻出来了个祛疤膏,对着他道:“伸手。”
在宋知念的注视下,傅瑾承乖乖地伸出了左手,翻过来。
宋知念拉着他的手将祛
疤膏从手腕开始涂抹,又给他涂好了胸口的疤痕和背后的伤疤,这才罢休。
“一次就快半只了。”宋知念按压了下蓝色的药管,将药管放在一边,随后爬上傅瑾承的床,和他坐在一边。
他那张床比一般的病床要大得多,但是两个人都缩在一侧,倒显得拥挤了许多。
傅瑾承默默地将她往自己的身体靠了靠,将脸靠在她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念念,我究竟,何德何能。”
他明明出生于那样不堪的家庭,他有那样的父亲,他有这样的身体,他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获得了她和她家里人对于他的认可。
“因为你本身就很好啊。”宋知念笑着抱住他:“好啦,睡觉啦,我爸妈同意给我放宽回家的时间,我可以等你睡着再走。”
月光低垂,透过窗户,在傅瑾承的面前越发的虚幻。
傅瑾承嗯了的一声,
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了她。
*
傅瑾承可以完全恢复到间歇导尿,撤离开尿袋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的事情了。
他撒尿袋的过程并不顺利,撤出的时候甚至都因为刺激失禁了一会,无论是气味散出还是护工帮忙更换,都令傅瑾承的脸色越发阴沉。
宋知念这段时间,除了去负责和社区工作人员,以及外宣推广之外,剩下的时间基本待在了傅家。
她看得清楚傅瑾承情绪的变化,每次在傅瑾承情绪有变的时候,她都干脆学着鸵鸟一样把傅瑾承的眼睛挡住,装作他看不到的模样。
但同样的,也并不是撤了尿袋,就能代表傅瑾承能够定时排泄。
二便失禁是他们永远无法逃避的问题。
宋知念从社区回来的时候,正好又碰上了这一幕。
三楼的房间之中是一片熟悉的死寂。
护工正在无声地替傅瑾承更换着他的尿不湿,他的速度很快,但是也阻止不了臭味在空气中的弥漫,房间中的新风系统正在努力地排除着异味,但目前看来效果似乎有些一般。
宋知念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床边,她坐在床边捞起了正侧躺在床上的傅瑾承,扳过他的脸,干脆用手直接覆盖着的。
护工的动作很快,但直到护工离开房间,宋知念似乎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念念,我呼吸不了了。”
傅瑾承含糊着说,他拉了拉宋知念的手,抗议道。
宋知念有些走神,听到傅瑾承的话,她像是触电一般马上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