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陈洐之嗤笑一声,指尖猛地收紧,攥住了沙发的扶手,指节泛白,“他做过的那些事,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陈芊芊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也自然知道这些话指的是什么。
“阿兄,”她抬起头,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指尖的温度很凉,“过去的事,别再想了。你现在的前途光明,犯不着为那些人伤神。”
“那些人?”陈洐之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轻,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小芊,你也是陈家的人。”
陈芊芊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没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像蒙了层水雾:“在阿兄心里,我和他们是一样的吗?”
那眼神太干净,太委屈,让陈洐之的心猛地一揪。他松开手,指腹摩挲着她腕上的玉镯,那里被他攥出了一圈淡淡的红痕。“不一样。”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软化,“你是,我妹妹。”
“那你就别管陈家的事了,好不好?”陈芊芊顺势靠进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父亲老了,家里的事有我呢。你安心做你的军官,我会护着你的。”
“护着我?”陈洐之低头看着她柔软的发顶,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知道我这次回来,到底要做什么吗?”
陈芊芊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锐利被一种沉重的疲惫和某种决断所取代。他倾身向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属于他的、混合着硝烟、皮革和淡淡烟草的冷冽气息瞬间包裹了陈芊芊
。
“小芊,你听着,我这次回来,是带着军部的秘密任务。有人……在利用军需物资和地下渠道进行大规模的走私,贿赂高级军官,甚至可能涉及叛国。”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商业犯罪,这是动摇根基的重罪,军部下了死命令,必须彻底肃清,一个不留。”
陈芊芊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来了!他果然是为了这个!她面上露出惊讶和一丝恐惧,身体微微后仰,“阿兄,你,你的意思是……”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上陈隋笑得满面红光,站在最中间,像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我怀疑,陈家也牵扯其中。”
陈芊芊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辩解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只是痛苦的摇了摇头,泪水终于滑落,无声地滴在她手背上,也滴在陈洐之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看着她落泪,陈洐之心头一紧,几乎要伸手替她拭去。但想到那些信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抛出试探的饵。“但弄错与否,需要证据说话。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仿佛只是随口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八卦,“说起来,今天在军部开会,无意中听到个消息,倒是有点意思。”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捕捉着陈芊芊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霍家那个老二,霍言,听说……失踪了。”
陈芊芊的身体,在听到“霍言”这个名字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僵硬了一下。如果不是陈洐之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她脸上,几乎无法捕捉。她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随即飞快地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绝非惊讶的冰冷暗芒。她握着他的手,指尖微微蜷缩,力道重了几分。
她抬起脸,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前两天还……”她的话没有说完,恰到好处地留白,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尴尬,小心的望向陈洐之。
这份“讶然”的时机、幅度、以及迅速掩盖下去的僵硬,在陈洐之眼中被精准地捕捉和放大。
太“快”了。她的惊讶像是提前排练好的反应,虽然逼真,但在那一瞬间的僵硬之后才爆发出来,显得有些刻意。这不符合她一贯的沉稳(至少在陈洐之认知中的形象),尤其是在听到一个并不算“朋友”的人失踪的消息。
她的反应,与其说是惊讶霍言的失踪,不如是惊讶干他居然这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或者说,惊讶于他会在这个时刻、以这种方式提起?
陈洐之心底那根怀疑的弦,骤然绷紧到了极致。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抬手,用指腹极其温柔地擦去她脸颊残留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暧昧。
他的拇指指腹却若有似无地、再一次抚过她腕间那枚温润冰冷的玉镯。
“是啊,失踪了。”陈洐之的声音放得很轻,如同情人间的低语,眼神却紧紧锁住她的双眸深处,试图穿透那层水雾,看清她灵魂最底层的真实,“就在今晚。雨下得最大的时候。据说……最后出现的地方,离我们这边不远。”
他的目光带着无声的质问,沉甸甸地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