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渺一走,迟鹤亭也没了做香包的心思,潦草收尾后,将自己的记忆细细梳理一遍。除了在明水港上船之后的情节变得有些模糊以外,并无可疑之处。
方鸿轩肯定用过不止一次这种手段,但那究竟是什么?
惑人心智的毒,还是几近失传的蛊?
他从隔间里抱出一堆卷宗古籍,埋头翻阅,企图找到些相关的蛛丝马迹,却不知此时顾渺已经吃过了早饭,换了身行头,提着剑往玄宗据点去了。
这天乌宁总管正愁眉苦脸地清点着损失,边叹气边瞧着一长串的清单。
虽说钱财能补偿,但死的人可实打实都是自己的心腹。也不知宗主怎么想的,竟任由那位来头神秘的暗堂少主瞎折腾。
天璇堂几时归暗堂管了?他忿忿不平地暗自腹诽。忽听门外有人慌里慌张来报,带着惊惶哭腔,说赤蝶又又又来了。
什么!?
乌宁总管一屁股滑坐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两眼发直:这尊煞神怎么偏偏就在乌宁扎了根,逮住一只羊还往死里薅啊???
“快!还不快来人!先拦住、拦住他!带本大人去密道避一避……”
“别喊,这不来了。”顾渺随手将那带路的人推到一旁,进门先劈了那张桌案,长卷的清单滚落在地,被他一脚踩过,漂亮的蝶面在阳光下闪着冷硬光泽,一身赤色艳丽无双,纤长剑身上还滴答落着血迹,冷声问道,“你就是这里管事的?”
迟鹤亭是被湘云坊的赵管事惊动的。
这位飞花阁的乌宁联络人尽心尽责帮自己留意着所有有关赤蝶真真假假的消息,勤勤恳恳,做事也相当有分寸,不会轻易来别院打扰。这则消息却惊得他直接一匹快马赶来了城郊,把门敲得震天响,红漆都蹭掉了一层。
“赵管事?你怎么来了?”
赵管事擦了擦满头的汗,气喘吁吁,拽着迟鹤亭往外走,指着远处的某个正在冒烟的山头道:“赤蝶……赤蝶他又把玄宗据点给烧了!”
迟鹤亭:“?”
他再去马厩一看,空空荡荡,顿时眼前一黑:顾渺把乌云踏雪骑走了。
这蠢马短短数日内几度易主,居然没觉得任何不对!
“迟公子,这乌宁的玄宗据点被赤蝶闹了三次,不是事也成事儿了!除了尚在阙月山的那批人,之后恐怕会有更多人往乌宁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找回来。他在哪儿?据点里?”
“那山头冒烟都是两个时辰前的事情了。”
正当两人急得团团转时,远远传来一声快活的马嘶,乌云踏雪踏着小碎步,“嗒嗒嗒”悠哉悠哉地回来了。
顾渺好端端地坐在马背上,一张蝶面挂在腰上,轻轻哼着小调,似乎只是出去玩了一趟。他看见迟鹤亭,眼睛一亮,翻身下马,却又有些疑惑地看向赵管事,道:“你谁?”
“在下是……”
“你上哪去了?”迟鹤亭冷不丁横插进来,问道,“玄宗据点?”
顾渺“咦”了声,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身打扮,心知太过明显,老实承认道:“我回来走的是小路,没人跟踪。”
“你以为这样便算没事了?三水,你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赏金也还不够高,想再加点?”
顾渺被他说得愣了愣,皱起眉,不高兴道:“阿迟,你在说什么?”
赵管事敏锐地察觉到氛围不对,立刻道:“迟公子,我先回湘云坊了,告辞。”
顾渺眉头一皱:“想走?”
“哎等等!三水!!!”迟鹤亭正在气头上,没料到顾渺突然发难,阻拦不及,“顾渺!”
一剑封喉,没留半点生机。
赵管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很快断了气。
顾渺后退半步躲开了溅起的血花,抬头对上迟鹤亭的眸子,下意识将染血的剑往身后藏了藏,抿住了唇,小声解释道:“他见到了这身赤蝶的打扮,又看到了我的脸,不能放走。”
“你还知道要遮掩身份?”迟鹤亭怒极反笑,“今天跑去烧了玄宗据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烧了?”顾渺又是一愣,朝据点的山头望了眼,竟是一脸无辜,“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