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现在就是两个极端,之前是把儿子都拘在京中不放出去,现在有李琮开了个好头,他又把羁縻府当成磨炼儿子的好去处,什么事儿都放给儿子去办。
可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兢兢业业的李琮,也不是每个“李琮”都有748替他出谋划策。
所以几年过去,安西都护府早已不是当年李琮执掌的模样。丰厚的商路贸易让很多人都红了眼,而过于富足的府库也滋养了某些不该有的心思,如今安西都护府已然成为武将中最强盛的一个派系,要钱有钱,要兵有兵。
你说李隆基不担心吗?
他当然担心。
但他也有他的谋算。
安西大都护李亨是他儿子,他目前没有册立太子,序齿位三的李亨有很大的机会,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唐的继承人,谁会愿意背上弑父谋反的骂名?所以只要他一天不立太子,李亨就不可能造反。
安南的安禄山最近倒是有点膨胀,但这人据说在交州水土不服,一个身体不好的将领怎么可能造反呢?何况安禄山的儿子还不怎么成器,小小年纪也不像能承继父业的样子,完全没有造反的动机呢!
至于安东和南洋……
安东不是问题,南洋虽然孤悬海外,但对本土没什么影响,而且嗣直这孩子一直很听话,他这个做父皇的很放心。
所以这样想想,大唐现在真是太平盛世呢。
于是李隆基便放心地沉浸在温柔乡里了。
冬月,湾州。
748用望远镜朝着海面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有点差强人意,但这已经是目前条件下能做到的极致,所以勉强点了头。
“还行。”
他问身后的薛愿。
“风有点大,靶船准备好了吗?”
薛愿点头。
“用绳索拴的很结实,随时能够释放出来,漂流范围限制在一里之内。”
在心里默念着操作要点,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早已烂熟于心的步骤。
薛愿是航海学堂新培养出的海船手,经过半年的系统培训,成功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成为琮琮号第一批火炮操作手。
因为他之前做过武职,748干脆任命他为本次试射的指挥,这可是个很重大的差事,激动得薛愿一晚上没睡着觉。
这要是换在三年前,要是有人跟他说他会因为一些铁球蛋子而夜不能寐,他一定会嗤之以鼻,拂袖而去,甚至深觉屈辱。
但时过境迁,薛愿现在只会觉得光荣。
这可是大唐第一次船炮的海试,是要实打实点燃火药弹打出去的,在此之前世上可没有一艘船用过这东西,要是真成了,绝对是改变海战的关键。
而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几十名,分散在前往米洲的各条军船上,所有的船都要开展实验,然后将结果呈报给都护府,由郯王殿下最终抉择。
火炮748准备了两种,一种滑膛一种线膛,将会依据试射的效果决定到底选哪种上舰,然后正式装备军船。
748是这样对李琮解释的:
“滑膛的口径小,制作简单,可以连发,消耗的成本比较低,但是射程有限。”
“线膛的制作要求工艺,但射程、射速和射击精度都优于滑膛,口径也可适当增大。不过咱们的船载荷是有限的,到底哪个更适合,那还要看试射的结果。”
李琮对薛先生的严谨表示了赞赏。虽然他之前曾经被薛三的火炮展示吓到过,但今时不同于以往,未来带队远航的还有高力士,高力士这阵子是没少跟他表示一定要加强船队的安保工作,李琮不能当做没听到。
是以当748再次申请火炮上船的时候,李琮同意了。
“开始吧。”
748一声令下,全船的人立刻行动了起来,瞬间就带入了战斗状态。
都是经过训练的水军丁壮,在最开始的手忙脚乱过后,众人很快找到了节奏,开始分工合作,装填炮弹,并根据船行的方位调整炮口角度。
本次演练是动态射击,在海战中敌船不可能原地静止,必须要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寻找合适的进攻机会。
很快,第一门炮开火了。
是薛愿。
巨大的后坐力让他所在的琮琮号剧烈摇晃,原本就不算平静的海面上也隐隐起了旋涡。
薛愿的神情十分专注,他指挥着舵手迅速反应,险险绕开旋涡区,灵巧地转换到相对平稳的水域,酝酿着下一次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