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深秋,这段时日似乎一直在下雨。
战争即将开始。
北境王快死了。
暴雨中,有人缄默无言地跪在殿外,从白天到夜晚。雨水侵蚀着他的身躯,却无法压弯他的脊梁。
早就知道这是徒劳,但这也是夜揽雪最后的希望。
双腿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心里的那场暴雨摧毁了最后一片净土。当白昼再次来临时,他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地牢。
丝丝缕缕的寒意穿透每一处骨骼,每走一步,就像走在悬崖峭壁上,稍不留神便会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谁还能来救他呢?
他只是想和父王一起回家。
夜揽雪跌跌撞撞地跑到地牢,嘶哑的声音爆发出在南宁的第一声怒吼,“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啊!”
而守卫只是冷眼看着他,甚至不开口驱赶。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所有人鄙夷地打量着他,无动于衷。
“让我进去吧……我父王真的不行了。”
最后的防线像沙子堆砌的堡垒,吹弹可破。夜揽雪瞪大双眼,猩红的血丝狰狞地暴露在原本澄澈如泉的眼眸中。
“哪里来的赶紧滚回哪里去!”守卫终于不耐烦,冷漠无情地驱赶。
“……求求你们了。”夜揽雪的声音逐渐转小,淹没在了暴雨中。
无人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喉间涌出一阵腥甜,夜揽雪被钉在原地,喃喃自语着。
“留你一命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恩赐了!赶紧滚赶紧滚!”
干涩的眼睛涌出沸腾的泪水,夜揽雪眼神一凛,不要命地冲了进去。
“往刀上撞,你不要命了啊!”守卫怒吼出声,一把甩开夜揽雪。
夜揽雪立马爬起来,闷声又往里头冲。
“滚啊,你有几条命够死的!”
利刃出鞘,夜揽雪就跟没看见似的,依旧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忽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踏着泥泞而来,伴随着起起落落的掌声,一身着华服的男人停在了夜揽雪身前。
朱谷立环臂,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忍不住嗤笑道:“夜揽雪,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这么狼狈了?”
夜揽雪闻声抬眸,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是你。”
四目相对,无声的战火在两人之间弥漫,硝烟四起,烽火连天。
“蛰月也真是的,还不快来救救你这个小可怜。”朱谷立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双手一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讥笑着道:“哦对!你好像还不知道蛰月和薄寒宴的关系吧?”
“……什么?”夜揽雪的声音失去了底气,这是他不曾知晓的秘密,但在此刻,他忽然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夜揽雪的反应让朱谷立更加猖獗,他太懂该怎样在别人心里扎刀子了。
“你喜欢蛰月吧?”
“她和薄寒宴,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有婚约了。”
像有烟花在脑海中炸响,绚烂后只剩一片尘埃。夜揽雪只觉得呼吸困难,所有自认为美好珍贵的记忆都在此刻尽数碎裂,化为刺向自己死穴的利刃。
如影随形的痛苦纷至沓来,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输的彻彻底底。
多少辗转反侧的夜晚,多少孤灯之下的等候。
心里那见不得人的侥幸,也在此刻土崩瓦解。
“她帮不了你。”朱谷立扯出凉薄的笑,大发慈悲的放出诱饵,静静等待鱼儿上钩,“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让你进去,怎么样?”
讥讽嘲弄的话音刚落,夜揽雪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