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问:“殿下可还让公子带了什么话来?”
“不曾。”林谢说,“殿下只让我将东西交给花船上的人,其他没说什么。”
“既如此,那便多谢公子了。”
花船在河中行驶着,这条河一直蜿蜒着环绕整个皇城,河中时常有各坊的姑娘出来与客人同游,所以河中并不止他们一条花船。
乐师在船上弹琴,舞姬在船头起舞,林谢坐在船中隔间里,时不时偏过头看向船头的女子,轻纱帷幔下,她翩然起舞的身影引人遐想。
不知开了多久,花船在一个岸口停下,络腮胡的男子拿着东西下了船。
他说:“公子在船上多留一会儿再下来,免得叫人疑心。”
说完,他又对舞姬嘱咐了一句,叫她伺候好船上的公子,随后将弹琴的乐师也带走了。
花船重新行驶,此刻船内只有林谢和方才的舞姬二人在。
舞姬是收了银子来表演的,她见林谢拘谨的坐在位置上,旁边花船上皆是歌舞升平,她便开口道:“公子,不若奴家也为公子舞一曲吧。”
“好……”
林谢刚开口答应着,目光一转,忽然又想起方才那人走时将乐师带走了,此时并无人能为他们弹琴。
没了伴奏,她一人不知该如何跳,林谢见她束手无策,一时心软,便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方才乐师坐过的位置上。
他说:“让我来为你伴奏吧。”
“公子也懂音律?”那舞姬面带惊喜地问,看向林谢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林谢垂眼,面容羞涩:“略懂一二。”
未曾进皇城赶考时,林谢也曾在乡间的琴坊里帮人弹过一段时间的琴,为了筹进京赶考的银子,他看了不少关于音律方面的书,属于自学成才。
但他不好意思在这姑娘面前自夸,想她在长乐坊里定然见识过更加卓绝的琴技,便只能说是略懂,也不算出丑了。
琴弦声声起,偶有长风吹拂,将舞姬的裙摆吹起,帷幔与船间丝丝缕缕的流苏帘子缠绕,林谢指尖的琴声亦缠绕在舞姬的裙摆间。
两人对视一眼,舞姬羞涩地垂下眼,一个弯身打旋,长袖连接的薄纱丝带落在林谢面前的琴弦上。
指尖轻轻一勾,丝带顺着琴身滑落,也顺势勾走了林谢的心。
二人琴声与舞相伴,忘乎所以,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旁边花船上的沈枝意眼里。
沈枝意放下手中杯盏,像是看戏一样的看着不远处船头上的两人,只见那舞姬一身薄纱长裙,长袖漫舞。抬手转合间,一侧肩膀上的薄纱垂下,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肤,更显妖娆妩媚。
那张熟悉的面容在丝丝缕缕的流苏帘子前翩然起舞,而驸马就坐在一侧,为她抚琴伴奏。二人眼波流转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丝丝情意。
若是不看别的,这俩还真有些琴瑟和鸣的感觉,仿佛他俩才是正宫原配,而自己是个肆意拆散他们的小人。
沈枝意就这么看着,那张对上驸马的脸,笑得如此灿烂,不带虚假。
而驸马亦是如此,那般温和的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
原来沈枝意从未想过,林谢在没有面对她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她知道了。温文尔雅不过是他的面具,精心谋划才是真实的他。
他精心算计,为自己筹划出一张温柔殷勤的网,将以前的沈枝意网罗,也将他自己网罗其中。他们互相纠缠,伤害,最后只落得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早知这样,她应该早放他自由的,何必同他虚假过一生。
但沈枝意似乎忘了,这张精心谋划的网是林谢主动摆在她面前的,是他以身入局,为自己筹谋的高升之路。即便不是沈枝意,也会有别人。
这根高枝,他是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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