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垂下眼睫,没有急于回答。
他当然想过。
“我会用尽此生去寻找那个可能性。”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蓦地自原拾瞳孔深处迸现。
他猝然伸手,一把扣住沈琅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能将骨头捏碎。
霸道的占有欲在这一毫无遮掩地展露,就连潜藏于血脉深处、源自万相本源的力量,也随他的情绪激荡复苏。
金辉在他指尖流转,宛如燃烧的烈焰,灼烫着掌下肌肤,却又倏然冷却,如退潮般隐匿,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即便只是转瞬即逝释放出的威压,也使得整个小院的气息顿时凝滞,银杏树的枝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像是在本能地颤栗。
然而,被这样强势桎梏的人,全程没有挣扎分毫。
“原拾。”
沈琅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不高,却瞬间瓦解了原拾体内那股狂躁不羁的力量。
原拾怔了一瞬,手上的金芒刹那敛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扣住了沈琅的手腕,力道大到像是要将他的手腕折断。
那股源自万相本源的力量竟在不知不觉间主宰了他的情绪,使他做出如此失控的举动。
原拾僵硬地松开手,掌心离开沈琅腕骨的刹那,像是不知该如何安放一般,僵直地停在半空,迟疑着,最终还是笨拙地收回。
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先一步覆上他的手背,让他无从逃避。
“冷静下来了吗?”
沈琅认真看着他,语调平稳,无责备之意,也无半点不耐,只带着一丝淡淡的、近乎无奈的叹息。
原拾咬紧牙关,不知该如何回应。
明明怀揣恶意与占有欲逼迫沈琅的人是他自己,可现在,自己却成了那个需要被安抚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在胸腔中的杂乱思绪,低声道:“抱歉……弄疼你了?”
方才还锋芒毕露的气势,此刻尽数敛去,他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略显木讷的猎户。
视线落在沈琅手腕上,那处果然留下了一道深刻的红痕,隐隐渗着几缕尚未散去的金辉,宛若烙印。
原拾的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地抬手是想要替沈琅揉一揉那处被捏红的皮肤,可手指悬在半空时,他又硬生生地顿住,最终只是抿紧唇角,闷声道:“……对不起。”
沈琅松开他,随意揉了揉被攥红的手腕,神态自若:“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追问原拾失态的缘由,也没深究刚才那股骤然显现的本源之力,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可正是这般随意的态度,反倒让原拾心底的不安愈发深重。
心湖最幽暗的黑泥沼泽被投入一块石子,荡起粘稠的波澜。
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再度开口,语调缓和许多,恢复了以往的沉稳:“……我只是……”
“只是担心我的安危,怕我遭遇不测,对么?”沈琅替他将未尽之言补全。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稍顿了顿,不知想到了很么,眉梢微扬,又补充道,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而且,就算真有什么麻烦,我也会想办法解决的。”——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皓月高悬。
原拾辗转反侧,迟迟难以入眠。
窗外月光皎洁,洒落一地清辉,而他的思绪却在夜色中飘忽不定,不受控制地落在沈琅身上。
那个男人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而自己……或许不过是他人生中偶然交错的一个过客。
每当他闭上眼,脑海中纷至沓来的画面让他更加难以平静。
沈琅究竟来自何方?
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又该如何?
凌虚道君在殿中到底对沈琅说了什么?
他们又是如何相对而谈的?
他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描摹出那幅画面——凌虚道君风姿隽秀,气度不俗,正以探究的目光深深凝视着着沈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