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革的初衷绝对是,为了厂里面的工人,在将来能保住这一个饭碗。”
这话,关主任并不认可,“现在肉联厂的效益是整个首都最好的,没有之一,如果这种效益他都不满意的话,还想更好的话,那么我可以直接认定他,就是为了走资本主义的路子。”
“将权利集中化,将工作翻倍化,将工资减少化,做的多,拿的少,还绝对权利集中,这不是资本主义这是什么?”
江美舒,“不是。”
她看着关主任的眼睛,在这一刻,江美舒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
企图要将自己肚子里面的一堆怒火,全部都发泄出来。
“不是。”
她一连着说了两遍,“真正的资本主义是领导做最少的活,拿最高的工资,但是梁秋润不是,梁秋润在肉联厂的工时,他是全厂最高的一个,没有之一。”
“就算是劳动标兵和模范,都要比他差一大截。”
“其次,资本主义是压榨工人,拿最高的工资,梁秋润也没有,他的工资还是之前的,并没有任何增长。”
“至于您说的厂子资本主义话,那更是无稽之谈,他改革是为了保住大家的饭碗。”
“关主任,您没去南方看过,您不知道南方那边的私营厂子,现在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就拿您身上穿的衣服来说,的确良的衬衫,要布票,要工钱,一件下来可能要小二十块,除此之外,布票少一尺,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都不可能卖给你。”
“但是在南方不是,您身上穿着的这件衬衣,在南方只要五块钱就能买到,而且还不要布票。”
“请问您,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首都制衣厂还能在南方私营厂的,挤压下存活下来吗?”
这还真把关主任给问住了,他皱眉,“这不可能,这年头买衣服要布票,除去布票,还要人工,销售各种费用,一件衣服怎么可能五块钱买到?”
江美舒,“这可能。”
“您可以去百货大楼问一问,也可以去南方亲自走一趟,看完了您就知道了。”
“梁秋润之所以改革,是因为他看到了南方厂子的先进,也看到了我们国营厂子的不足。”
“我就斗胆问您一句,如果将来南方的肉联厂开放供应了,首都猪肉八毛一斤,还要肉票,而南方却能做到五毛一斤,甚至不要肉票,如果您是顾客,您会选择哪一个?”
这还用问吗?
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择便宜的那个。
关主任不说话。
何书记微微拧眉,“现在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江美舒,“那是我夸大其词了,我说的是以后的事情。”
“比方说,三年后,五年后的事情,梁秋润正是因为看到了厂子的危机,所以他才背水一战进行改革。”
“领导,如果您也不相信他,那梁秋润太可怜了。”
“下面的下属不理解,领导也不理解,他在做一些世人所误会,所不理解的事情,到头来他还要被抓。”
“您不觉得这对梁秋润来说,太不公平了吗?”
“他,工作狂,劳动标兵,为了肉联厂兢兢业业加班,甚至放弃自己的小家,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您还要在误会他,我如果是他,我可能都不活了。”
这话说的,何主任皱眉,“小江,这话可不兴说。”
“难道不是吗?”
江美舒反问,“努力不被理解,还要被污蔑,这真的是没法活了啊。”
她说着最强硬的话,眼泪却一颗颗往下掉。
这就是让何书记和关主任,都指责不出来任何毛病来。
“我也不怕揭短,我就这样和您说了,我们家现在全靠梁秋润,这个顶梁柱撑着,他上面有七十岁的母亲,下面还有正在读书的儿子,以及靠他养活的侄儿子,甚至,还有我这个指望他拿工资回家的吃饭的妻子。”
“我家老梁若是出事。”她低头垂泪,“我们老小就在您办公室门口撞死好了。”
“我想看看六月会不会下飞雪。”
这话说的,关主任一凛,“你这女同志怎么回事?谈事就是谈事,怎么突然要闹起来不活了?”
还带着全家老小来,那他们这办公室还开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