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双手交叠置于身前,额头轻触上去,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
“恳请父皇下旨,儿臣愿以姜国昭华公主的名义,嫁与宋国四皇子宋知凌为妻,从此结两姓之好,固两国邦交。”
“哦?”
皇帝回头看向宋砚辞,“三皇子以为呢?”
宋砚辞的注意力从姜稚月一进来,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他很少见她有这般认真的时候。
小公主跪在地上为两国邦交请旨,瘦削的肩膀脊背单薄,似乎风一吹都能将她吹倒似的。
但她依旧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仿若一夕之间便由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成长为了担负家国兴衰的帝姬。
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猛击了一下一般,目光死死落在她跪着的身姿上,搭在膝上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
直到攥得紧到浑身不自觉发抖,喉咙间梗得说不出话来,也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世间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成了黑寂的虚幻,只有小姑娘如一道亮眼的光芒,照进来。
宋砚辞紧咬着牙关,克制到眼底发红。
良久,轮椅上的男人缓慢地垂落視线,喉结几番上下滑动,终是无声扯了扯唇角,喉咙腥甜,嘶哑道:
“此为佳话,请陛下玉成。”
“阿月先起来吧……难为你有这样的胸怀。”咸德帝語气里似乎也有些感慨。
他扫了宋砚辞一眼,淡淡问:
“宋皇派使臣送来的信中说的,是属意你与阿月成婚,朕再问
你一次,你当真是要连自己父皇的皇命也要忤逆,就为了那个医女,执意要娶她为妻?”
咸德帝话音一落,姜稚月也忍不住再度朝宋砚辞看去。
男人的神情同从前一般平静,闻言也不过是眼皮抖了一下,略一颔首:
“是。”
这一个字,像是最后被揪断的一根儿稻草,姜稚月的心彻底沉入了湖底。
她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站在一旁,视线不再光顾他一眼。
咸德帝沉默了片刻,威仪的嗓音沉了几分,道:
“好,既如此,那朕这就派使臣回信宋皇,阿月——”
他看向姜稚月,“待到宋皇首肯,父皇就为你与宋知凌赐婚,届时刚好等你生辰宴过后,你们就可择日成婚。”
姜稚月笼了下身上的披风,吸着泛红的小鼻尖,笑道:
“多谢父皇成全。”
咸德帝说完,身子也有些倦了,挥了挥手讓二人退下。
姜稚月在出了乾清殿后,叫住了宋砚辞。
春光正好,小公主踏着阳光姗姗而来。
粉色衣裙勾勒妙曼身姿,乌发如绸缎般泛着光泽,精致的眉梢眼角都染着不少春色。
她一靠近,似乎风里都带了香甜。
宋砚辞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她,“公主何事?”
“你说你回来,要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我就好好喝药,好好养伤,宋砚辞,我等了你十几日。”
姜稚月从来不是扭捏的性子。
她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目光坦率,语气中也并没有怨怼。
宋砚辞却有些狼狈地别开目光,喉结向下滑动,嗓音沙哑:
“抱歉,那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