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家亲戚不算多,走到正月初十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虽说没过正月都是年,但乡下人,尤其是南方人,出了元宵节马上就要迎来雨水,其实已经要开始准备春耕农忙了。
陆随和夏青溪一道去镇上做了八天工,因为连日下雨,又停工了。
这一日,外面下着毛毛小雨,春寒料峭,还是乍暖还寒时候,夏青桃也不敢大意,还是穿着棉袄,他和芸娘在堂屋做绣活,陆随则坐在门槛上搓草鞋——等要春耕时,少不得要穿草鞋,那时候两三天就穿坏一双,现在得多做几双。
“哥!”陆檐穿着蓑衣匆匆跑进来,到廊檐下,边说话边脱蓑衣,“阿娘阿嫂!”
“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芸娘有些嫌弃他带进来一身水汽,“蓑衣挂边上去,免得沾湿了你哥新做的草鞋。”
“阿茂跟我说他舅舅家的狗生了几只狗崽子,我看狗崽子去了。”陆檐将蓑衣挂好,接过夏青桃递过来的干布巾,在肩头擦擦,边兴冲冲道,“他舅舅家的母狗也是条狼青,可壮了,牙比大门还长,哥你上次不是说想再养一只狗嘛,我看那几只就很好。”
“当真?”陆随抬头。
“自然当真。”陆檐也在门槛上坐下来,看看夏青桃,看看自己哥哥,“阿茂舅舅说等断奶了就能捉,哥你要是要,他只要六十文!”
陆随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对芸娘和夏青桃道:
“我是有意向再养一只,到时候我带大门上山,就没狗看家了。”
尤其是夏青桃,虽然在自家村子里,但没狗跟着,他不放心。
“那就去捉一只来。”芸娘也道,“也不贵。”
夏青桃很感兴趣,眼睛亮亮的:“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陆随道:“好。”
陆檐见状,在一旁笑道:“对了,还没说呢,阿茂舅舅住李坞,那个李秀珍就住那,阿哥你去了可别被她瞧见了!”
夏青桃闻言,也笑了:“那不如让你哥把脸蒙上,免得人瞧见。”
陆随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也笑了。
倒是芸娘道:“上次碰见翠芬,她说她哥哥家知道这事了,把女儿好好训了一顿,想必不会再随便出来了。”
夏青桃只是笑。
他想,哪怕李秀珍还想纠缠,那也不会这么巧,就去那么一回就撞见吧?
连下了三天小雨,路边地里的草倒是都发芽了,油菜跟麦苗也都更壮了。正月二十天就晴了,陆随又去镇上连做了九天工,赶在又一次下雨前做完了。
等雨停,陆随和夏青桃就一起去李坞捉狗崽。走在去往李坞的路上,呼吸着雨后清新又带点冷意的空气,路边田里已有汉子在筑田埂,挽着裤脚,小腿上满是泥泞。
“这天气筑田埂,后面要再下雨不就塌了嘛!”夏青桃几乎不下田,对田里的事自然不比陆随。
陆随见了,道:“连下这么几天,应该不会再下了,正月里雨水多,年外就少。”
“哦,这样呀。”夏青桃想着什么,仰头看向身边高大的汉子,问道,“咱们家人少,到时候让阿娘在家做饭,我和你一同去田里吧?”
他到底年轻,肯定比芸娘有力,再说了,娶了新夫郎还让婆婆下田,被人瞧见了像什么话。
陆随面上平淡,态度却是很坚定:
“不必,如今阿檐也大了,我们兄弟俩两个劳动力足够了,忙的时候让阿娘帮帮忙就好。”
夏青桃虽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可双手依旧白净细嫩,他都想象不到下了田以后他的手得糙成什么样。更何况他没出嫁前就从不下田的,他不想让他出嫁了吃苦受累。
夏青桃想说什么,陆随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