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雨渐渐停了。
第二天便是个阴天,清晨地上还湿着,空气中带着雨后的清新和凉意。
陆随要出门,夏青桃便仍是一大早起来忙活,昨晚的饭有得多,就在锅上把饭和吃剩下的菜热一热,然后在泥炉上给陆随烙了两个厚实的发面软饼,加鸡蛋和韭菜的那种。
等陆随出了门,他便喂兔子,收拾灶房,又洗衣服,将衣服晒出去了,便开了院子门去溪坑里挑水——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溪坑水都涨起来,又因为静止了这后半夜,水很清澈。
他将水缸挑满,又去采黑木耳,昨天下了雨,黑木耳像蘑菇一样长得厉害,之前留下的小朵现在都长得小儿手掌一般大。
他喜不自胜,又采了满满一篮子,剩下还有小的,不多了,夏青桃便留着过几天再采。
采完了又直接去溪坑里将它们洗净,再寻一个竹匾摊开晾晒。
快中午的时候,出太阳了,他便将昨天煮过的枣子也拿出来晒着,又把灵芝拿到廊檐上通风阴干,幸好他们做的竹匾多,这么多东西也都晒得过来。
因为陆随不在,他不必着急做午饭,又想吃馒头,就活了面,加了点早上发面软饼留下的老面发上,又去割了最后一点野苋菜,将一点点咸肉割下来切成肉末,把野苋菜和咸肉用油炒了留作馅儿。
等面发好了,就将馅儿包进去,收拢口子,一个馒头就做好了。
他们南方人很少做馒头吃,但是镇上有得卖,多是豆沙馒头或者雪里蕻馅儿的,三文钱一个,肉馒头也有,只是要六文钱一个,买的人少,他们做得也少。
这些馒头刚出锅的时候特别香特别软乎,夏青桃一直都记得六岁那年跟阿娘去镇上,看见馒头铺卖馒头,他和阿哥馋得要命,但其实两人都是吃过早饭才来的,他阿娘知道他俩直勾勾地看着馒头铺是什么意思,给两人各买了一个,那时候因为他阿哥已经大了,只给他买了一个没有馅儿的,给夏青桃则买了一个豆沙馒头。
馒头还热乎,一口下去又香又甜又软,好吃得要命,他阿哥就那么眼巴巴看着他吃,他见他阿哥想吃,就让他咬了一口,结果他阿哥嘴巴大,一咬就是一大口,气得他直哭,他阿娘哭笑不得,把他阿哥骂了一顿。
后来他阿哥去做工,能自己赚钱了,就常给他带好吃的,包括镇上的馒头,后来他也大了,知道馒头怎么做了,就能自己做了,只是他阿爹不爱吃,家里就不常做。
如今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想吃馒头,夏青桃觉得自己是在山里太闲了,绞尽脑汁地想着弄吃的。
做好了八个馒头,六个是有馅儿的,剩下两个馅儿用光了,就没放馅儿,等馒头又发了一回,就上锅蒸,只要蒸一刻钟多,然后焖上一会儿就好了。
从灶后钻出来,只觉满是馒头的香气,本来不饿都香饿了。
正等着馒头焖好,忽然听到院门被敲响了:
“笃笃笃,笃笃笃——”
他心一沉,倏地警觉起来。
快步走到院子里,却听是陆随的声音:
“青桃,是我,开门。”
阿随?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真是他嘛?不知怎么的,夏青桃就想起了话本子里那些精怪,会幻化成人的模样,来骗人阳气和心脏。
他走到院门口,又不确定似的问:
“阿随?是你?”
“是我。”陆随的语气与平常一样,“我碰上了慧空师父,他脚扭了,我带他回来休息。”
这样吗?夏青桃赶紧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