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削冬瓜皮。”
婆媳两个进了灶房烧饭,又聊买西瓜的事,说着说着,又说到兄弟俩的不同去:
“阿檐嘴巴甜、人又活络,婶子阿婆们看见肯定欢喜的。”夏青桃笑着说。
倒是芸娘叹了口气,说:“其实阿随很小的时候也活络呢。”
“真的?我以为他生来这么不爱说话呢。”如今倒是好些了,刚认识刚成亲那会儿还要沉默寡言咧!
“还不是那些人多嘴,说他不是我们亲生的,那些小孩惯会取笑人,私底下都笑他是‘逃生野种’……”芸娘说着,又叹了口气。
夏青桃一听,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生了气啐道:
“这种贫嘴贱舌的贱皮子,真该打他几个巴掌!”
“后来说的人多了,他就更不爱说话了。”芸娘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他阿爹跟他说过,我们当他亲生一样看待的,他才没那么难过。”
“其实我刚生下阿檐的时候就有人劝我,说‘田要冬耕,儿子要亲生’,既然有了阿檐,就该把阿随送走,或者叫阿随多干些活……”芸娘道,“我虽听着,心里是不同意的,阿随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我也是把他当自己亲生儿子养的,阿随又那么乖巧懂事,我哪里舍得把他送走?”
夏青桃听了,也是动容,道:“阿娘,我知道你和公公都是好人,相看前,我阿娘就说,能给不是亲生的儿子二十两作彩礼的,这个阿娘肯定是个厚道人,不会磋磨我。”
芸娘闻言笑了,捡了一根柴火放进灶膛里,道:“那是阿随自己能干,要是要我和他爹,拆了这把老骨头也赚不到二十两!”
“能把阿随养得这么能干,阿娘你才是能干人啊!”夏青桃笑说着,正好陆随回来了。
不过他第一时间没进灶房,却是进了两人的卧房,他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不过陆随很快出来了,拿了蒲扇出来,坐在门槛上歇息扇风。
他便也不奇怪了,倒了杯菊花茶出去:
“渴不渴,喝点水?”
“怎么特地还给我倒水?”陆随接了茶,有些疑惑地问他。
夏青桃坐到他边上,笑道:“倒杯茶给你也叫特地?怎么,我平常少给你端茶倒水了?”
陆随闻言,知道是自己心虚,唇角一扬,一气喝了几口水,道:
“那就多谢了。”
夏青桃心底想着芸娘刚刚的那些话,总忍不住偏头去看陆随——这人生得这么好看,高耸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双眼皮,眼睛又黑又深邃,嘴唇不厚不薄,下巴不窄不宽……他小时候肯定也漂亮,怎么会有父母不要他呢?
而且那些小孩也太坏了!肯定是嫉妒他家阿随生得好看!要是叫他碰到了,肯定要把他们骂一顿!
陆随早已注意到他那炽热的眼神,见他神态先是欣赏,一会儿又变成疑惑,一会儿又变得愤愤不平,小脑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今天我的脸有什么特别吗?”陆随开口。
夏青桃闻言,忙回过头去,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陆随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脸上,轻轻扬唇,没再追问。
到了晚上,天气终于凉快了些。
一家人坐在廊檐下乘了会儿凉,吃了剩下的半个西瓜,等到夜深了,这才各自睡去。
刚刚陆随给夏青桃捉了几个流萤虫,装在葱管里扎紧,夏青桃就多了一根发光的“小灯笼”,他喜欢得爱不释手,挂在床头,要陆随赶紧熄灯睡觉。
陆随看着跪在床头看葱的夏青桃,无奈地笑了,道:
“青桃,你是不是忘记了明日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