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卿点头,挥手与他告别。
下次再见之时,便是他们成亲之际,可丹卿如今看着敦多布多尔济远去,却并没有什么少女情怀,更没有什么期待。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台已经被设计好倒计时的机器,前方是铺设好的轨道,不会偏离也不会有惊喜。
“公主,孙侍卫来了。”
娥眉突然说了一句。
但等丹卿犹豫了一瞬再回头去寻找时,那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他的妾室已经进门,据说与他十分和顺。
为了那女子,他推迟了出京的时间,可见喜爱。
她到底还在不舍些什么啊,他与她早就是两条不可能再相交的平行线了。
敦多布多尔济走后,康熙第二次亲征的计划终于落地。
其实最终的决定与丹卿预估的差不多,只不过除了通过漠南诸部秘密集结的中军以及利用丹卿的婚事遮掩,往归化城的西路军之外,还有另安排了一支东路军,从盛京绕北面而来,目的是为了防止噶尔丹与沙俄有所勾结,阻拦沙俄援军。
京中许多赋闲的将领都悄悄回了军中,但明面上依旧只是为了康熙亲自送亲做准备。
为了显示康熙对丹卿婚事的重视,她的嫁妆一加再加,那长长的嫁妆单子,就连胤禛看着都觉得头疼。
宗亲阻止康熙给丹卿册封固伦公主,但她一个和硕公主无论嫁妆数量还是价值,都早已远超了和硕公主应有的仪制,甚至比固伦公主更加丰厚。
特别是康熙还将当年孝懿皇后的仪仗取了一部分出来给了丹卿,这逾制的程度,据说气得宗室里最重规矩的老王爷直接晕了过去。
康熙却是毫不在意,甚至又单从镶黄镶白两旗划了一百户包衣给丹卿,言明可随丹卿往归化城定居。
对此,丹卿安然接受。
她知道康熙为什么会一而再的逾制补偿她——
因为胤礽试图从胤禛手里抢走为她筹备嫁妆的差事,与康熙发生了争执,胤礽越是不肯罢休,康熙越是要逾制给她更多的东西,这爷俩算是杠上了,而她,却是既得利益者。
若是放在从前,丹卿或许还会心中忐忑,不敢全收,要想办法从中劝和,可如今,眼看着她就要远离京城,下次再回来,她就是客人了,她又为何还要那般谨慎?
不得不说,身份的变化对一个人的心态影响真的很大,如今的丹卿,多了许多往日没有的洒脱,明明所有人都觉得远嫁不是幸事,可她却觉得实在是轻松了很多。
就比如之前如果遇到现在这个场景,丹卿定然想要息事宁人算了,可是如今,她却是一点委屈都不会再受。
“内务府如今是愈发会办差事了,这种东西也敢往本公主的嫁妆里塞?”
丹卿一脚将刚尝了一口的酒坛踢倒,里面的酒顿时撒了一地。
来送酒的太监赔笑道:“四公主息怒,这酒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离京之时洒下去图个吉利而已,太子爷说最近朝廷用钱的地方多,这等小事能省则省。”
“哦?如今内务府改成太子爷当家了?”
丹卿冷笑,“今儿换了我的出行酒,明儿是不是就要换我的嫁妆单子了?怎么,朝廷现在需要我这个抚蒙的公主来养活了?!”
那太监立刻跪下磕头,连道不敢,丹卿冷哼道:“我懒得理会你们背地里那些弯弯绕绕,明儿如果我看不到我该有的送行酒,我就去砸了内务府!”
说罢,她转身离开,直接就往乾清宫去,一状告到了康熙面前。
梁九功端了丹卿喜欢的普洱上来,丹卿说累了喝了一口,又道:“汗阿玛,您不知道,那酒还没有您这茶有味道!”
康熙安抚她:“你跟那些个奴才生什么气,那酒你不喜欢,朕叫他们开了宫里的酒窖,选最好的女儿红给你。”
“这是酒的问题吗?”
丹卿哼了一声,“我出嫁那日,汗阿玛御驾亲送,百姓们必来围观,那出行酒自然是要分给他们的,难不成还真都洒地上去?到时候百姓们一尝,哇,原来皇上喝的酒跟水一样,皇室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我以为这么点儿道理内务府不可能不懂,这面子上的事情难道不得做做好?可谁能想到他们连这都敢糊弄!哦,对了,他们还说这是太子的意思,我就不信太子能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来!”
康熙叹了口气,继续哄道:“你二哥哥许是舍不得你远嫁吧,最近是有些糊涂,朕过后会说他的,你别生气了,朕叫人给你的公主府里移栽了几颗桂花树,你有空去瞧瞧可喜欢。”
“反正我也住不了了,汗阿玛还费这个事干什么,”
丹卿噘嘴道,“只怕我前脚离京,后脚公主府不是被洗劫一空就是彻底荒废,可惜了您的桂花树。”
康熙笑着摇头:“浑说,以后你还得回来住呢,你那公主府,朕定然叫人给你打理的好好的,放心吧。”
“有汗阿玛在,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丹卿起身告辞,“那我现在就去看看,若是不好,再来跟您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