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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钻狗洞(第2页)

老头说得动情,心里好不委屈,没等人回他,就自个儿先啜泣起来。

“要不是他们这么不讲理,我何至于来偷?我也是叫他们给逼的。起初我想趁他两个不在家,从院墙翻进来,但我到底是老了,不比以前做捕快的时候,能跑能跳,好在从前在捕厅学过一点‘探桩子’,便想先把这院子摸个透,结果一摸还真摸到个洞。”

代晓月先前进过这厢房,知道它和正屋一样,都背靠胡同。这老头从外面摸到洞,只须挑个无人的时间,就能直接钻进来。

老头接着说:“这洞里外都让纸糊上了,外头又掩着柴木和杂货,若不是老头子心细,只怕还发现不了。我说小六日子过得拮据,是真拮据,就这么个破洞,他都舍不得叫人来补,用纸糊着,碰到下雨下雪,又是漏水又是漏风,还通耗子……”

柳今一用手量了下这洞,没回头,道:“你就是从这里钻进来,又潜入正屋,偷走了南宫小姐的镯子?你怎么知道她镯子放哪儿?”

那老头说:“我听他们吵嘴呢……”

“老东西!”尤风雨愤怒,“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趴人家床底偷听,真是不知羞!”

那老头梗起脖子:“小六不讲情,我还是讲的!我本要自己‘探桩子’,可头一回钻进来,就碰上他二人回家。”

代晓月忽然问:“他们吵什么?”

老头说:“吵画,吵钱。那南宫青可太凶了,她一直逼问小六,‘我钱你藏哪里了’,小六说不是他藏的,可是南宫青正在气头上,我听好大一声响,她似乎砸了小六的墨砚——那砚也值钱,一直摆正屋书桌上,给小六画画用的,要是没砸,我就拿它了。”

柳今一道:“不够细啊,你藏在这床底下,就隔一堵墙,他们说什么你都应该能听见。”

那老头又喊冤:“军娘,我听那些个琐事干什么?我只要钱呀!”

他缓两口气,臊眉耷眼的:“这事说出来不好听,我也是急需钱。他俩要说怪,也怪得很,小六一直特别怕南宫青。我上门吃饭,有时碰见小六在,南宫青不动筷,他屁股都不敢挨板凳,两个人不像夫妻,倒像主仆,可是小六也不是没出息的性子,他读书么,有时脾气也大,但每次吵嘴——”

尤风雨说:“你到底来过几回!”

“三回,就三回!”那老头怕她打狗棒,“第二回没有人,我拿了镯子,但后来又输了钱,就想再拿个钗子,可是第三回又碰着他两个在吵架,这次南宫青说‘你绝了那念头吧’。”

代晓月眸光微动:“什么念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还说‘你早该认清楚,你就是个软骨头,我不要软骨头的画’,又说‘哭什么,回头叫我爹给你做主,你不是算他半个儿子么’。”那老头摇头,“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还笑呢!笑得很大声,疯了似的,听着她把那一屋的画全撕了。我刚说小六读书脾气大,但他让南宫青训成那样,居然一声都不敢吭!”

柳今一拍了手上的灰,笑起来:“有意思,那罗姐儿说南宫小姐最温柔不过,你却说她烈性凶悍,我真的好奇了。”

代晓月起身:“一人一面,一人一话,他们说的我都不全信。”

院门口有脚步声,是尤秋问叫来搬尸体的人。老头这一夜情绪跌宕,伸着脖子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两位军娘,那歹人——”

柳今一胡说八道:“抓起来了,一会儿跟你关一个牢房,你准备准备,看是怎么个结束法。”

门开了,两个皂役探头,得了代晓月的指示,进来拖老头。老头发出杀猪式的哭喊:“军娘!我不过是个穷怕了的老人家,纵使偷了东西,也罪不至死哪!”

他声音渐消,也不知是拖远了,还是晕过去了。

代晓月没走,而是说:“这洞只有一个,通的还是胡同,那两个人即使是从这里钻进来的,也到不了隔壁。”

柳今一道:“我还没来得及说呢,这狗洞之所以叫狗洞,就是因为是给狗钻的。那老头瘦小干瘪,硬挤过来也要受大罪,不然冲他那点定力,早来几十回了。他钻都费劲儿,更不要说那两个人了,他们不是从这里进来的。”

尤风雨抱着打狗棒,眨巴两下眼:“那他们是怎么跑隔壁屋里的?”

“他们不是从我们后面进来的,”柳今一还蹲着,她撑住地面,矮身钻入床下,“而是一直就在这里。”

她不怕脏,手掌一点点地摸,然后重重敲了一下某处地面。

咚。

底下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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