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极为晦暗的,嘶哑的声线。
宛如牙牙学语的幼儿,它抬起其中一只前肢,五指间还连着类似蹼的薄膜,朝夏油杰所在的方向伸出手,用生涩的舌头诉说着不成调的词语。
夏油杰没有去听那些声音。
年轻的咒灵操纵使很清楚,越是高级的咒灵,它们会有着更狡猾的思维——就比如现在的这只。
虽然看似很木讷,可那转来转去的眼珠,以一种死死的,固执的态度盯着自己这方。
因此,他也两手结印,以咒言回应了对方。
以他所站的位置为中心,漆黑的幕布随着指令骤然降下。
至始至终,咒灵都没有要移动的意思,直到结界彻底闭合,它手捧面颊,似乎在笑,从喉咙里发出“赫赫赫赫”的声音,从肩膀到隆起的腹部都在震颤。
然后,笑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它动了。
“吃!”
对方带着欢快的音节俯冲过来,带着与纤瘦身体截然不同的爆发力,刹那在原地刮起一阵劲风。
这阵猛烈的劲风在海面瞬间扬起一阵浪潮。
夏油杰侧身一闪,瞧着朝自己探来的那只
前肢率先擦过右肩外侧。
它却没有立即收回防守的意思,反倒是从蹼间亮出锋利的指甲,对着他的领口招呼而去。
在那利爪劈开喉咙之前,夏油杰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一步也未退,反倒是以右脚为支撑,左腿画圈,跟着一个转身将这只咒灵朝来时的方法踢进海中。
哗啦。
……
……
几乎是同时。
距离这片海域十几公里远的镭钵街深处。
握着一本账簿的白濑若有所觉地回过头,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他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极快的虚影。
然后,身体已经被人稳稳地压在桌面上。
“不许动,不要试图求援,你不会想知道喉咙被割开的感觉。”我慢条斯理地用一只手掌按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将小刀抵在这位年龄与我相仿的少年颈边,压低声音道:“如果听明白了我的话,就点头示意。”
对方以脸朝下的方式,僵硬地点了下头,声音里听着还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你——你是怎么进来的,那家伙——中也难道没有拦阻拦你吗?”
“你大可以随便猜。”我以指尖敲了敲刀身,刚施加了几分力道,就有血珠冒头,没过刀锋,“反正我不介意多来几刀让你认清现在的情形,拖延时间可没用,识相点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好了。”
白濑当即闭上了嘴。
“很好。”我质问道,“再回答我一次,海景仓库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不是……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在我的手掌之下,少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们不见了,我们这些捡破烂的孤儿,当然是把值钱的东西都捡回来,看哪些能卖出——”话没说完,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那样,顿在那里。
“想起来自己的谎话在哪里出岔子了?”我保持着将对方压制在桌上的动作,非常平静地把他的脑袋再往下按了按,“明明为了钱把那个包捡回来了,唯独咒物的封条完好无损,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能不能告诉,你们之中为什么没一个人对那东西感兴趣?”我问。
白濑咬着牙,还想狡辩,“那是因为…我们的王,中也他说那东西给他不好的感觉,所以——”
“很抱歉,你这套说辞不会有任何一个能力者买账。”我不急不躁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的那两位同伴做事很细致,封印好的东西,除非被再次破坏,否则不会有任何纰漏。”
白濑:“……”
他开始选择沉默了。
“不说吗?那也没关系。”我没有给他逃避的余地,而是垂下眼,将刀刃再往更深的位置压下去。
在死亡的逐渐逼近的威胁下,他终于松了口:“等、等等!我只是看见了!看见了他们好像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打斗的过程而已!”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白濑的喉头急速滚动了一下,“然后,他们之中的一人被那东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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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