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脏。”裴疏柔声说,“阿川干净。”
脏了就再换一条。
他替牧川擦拭唇角,丢掉一条毛巾再换新的,热腾腾的毛巾,他给牧川看,干净的,轻柔擦拭满是泪痕汗迹的冰冷脸庞。
睫毛,鼻梁,被泪水染得绯红的清秀眼尾。
……牧川很好看。
裴疏掀开牧川的额发,看着这张总是严格按照他的要求,被厚重镜框牢牢遮着的脸。
当初在大学……可是有很多人,趁他不注意,暗中给牧川的书包里塞情书。
牧川从来不知道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什么也不懂的、衣着寒酸的少年alpha,被一群alpha和omega围着,肩膀上是别人的胳膊,有人揉他的头发,耳朵,轻轻捏他的脸。
牧川呢?只知道低着头,红着脸,站在那腼腆地笑。
根本不知道那些伪装成亲昵友善的触碰,究竟掩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被人摸一把就摇尾巴的乡下alpha。
裴疏凝视着这张脸,视线慢慢暗沉,他想靠近毫无血色的嘴唇,可气息才稍有接触,就被惊惧到像是刻进骨头里的力道重重推开。
一连串的洗浴用品叮叮咣咣掉在地上,发出惊天动静的响声。
还没走远的战队经理吓得冲回来,拼命砸门:“又怎么了?!”
牧川靠墙蜷缩,双臂死死护住头部
……
一片死寂。
裴疏退了几步,视线垂落,看着牧川。
过了很久,他慢慢走过去,眼底翻涌的滔天晦浪渐渐归于平静,拨开碎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弯下膝盖,坐在牧川身边。
“别怕。”裴疏说,“我不生气。”
他的声音出奇的平和稳定,甚至透出些久违的、克制的温柔。
裴疏说:“不是你的错……是裴临崖。”
牧川的脊背骤然悸颤。
仿佛被看不见的钝刀穿胸而过,清秀的alpha脸色变得极端惨白,浅茶色的瞳孔在极度恐惧下涣散失焦,变成被抽走灵魂的玩偶。
幸而。
裴疏要指责的不是一次出轨。
裴疏还不知道。
——这件他终于看得顺眼、愿意让牧川留下的黑衬衫,上面的纽扣,是裴临崖一颗颗亲手扣上的。
“是他在监狱里把你教坏了。”
“他给你灌输了错误的东西,没关系,我们慢慢改……阿川。”
裴疏问:“你还在和他联系吗?”
他看见牧川脸上极度的恐惧。
果然是裴临崖那个早该去死的清教徒,裴疏想,《alpha社会化行为守则》这种鬼东西,只有那个活该禁欲单身进坟墓里的洁癖疯子,才会奉为金科玉律。
“……阿川?看着我。”裴疏耐心地,逐字逐句地告诉牧川,“可以慢慢改,不要紧,但从今天起,不准再见他了。”
“我知道你托他给福利院寄钱。”
裴疏轻轻摸着牧川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