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拦着他,不让他拨出那通打给谢抵霄的夺命电话,经理就心力俱疲,活生生折腾了一身汗。
现在经理分了神,回头看周骁野,冷不防被牧川轻轻一挣,竟然不知怎么脱手向后踉跄,结结实实地坐在了一地玻璃碴上。
钻心的疼痛让经理脸色绛紫,又不敢喊,这么大个窗户窟窿漏风,怕惊动再多的人,险些咬烂了舌头。
但牧川显然不是故意的。
牧川甚至可能根本没看清他。
那双浅色的、柔软的眼睛,仿佛被经年的茫茫大雾罩着,睫毛无意识地轻轻颤动,微微涣散的目光望向那片漆黑的夜幕。
玄鸟缄默锋利的轮廓在那里。
牧川向前走,光着的脚踩过玻璃,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困惑地低头,看细细的血线在青白底色上蜿蜒。
不要紧,他的嘴唇微弱地动了动,悄悄地念叨,不要紧,这么一点玻璃算什么。
这才是一丁点困难。
警报长鸣,红蓝色灯刺眼,在他苍白的脸上调色盘一样交错闪烁。
“快回来!”
经理吓得要命:“那些机器人可分不清你是谁!不要命了?!不想死就回来!”
自动的防卫空勤机器人厉害得很,经理不敢碰,只敢火急火燎给防卫署打电话,半步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牧川不知道疼似的慢慢走向那个豁口。
路过那个闭合的机械茧,牧川停下。
里面……有人。
需要帮助。
牧川抿了抿苍白的唇,喉咙轻轻动了下。
他要迟到了,玄鸟不会等迟到的学员,但这里有人需要帮助,错过了集结的学员表现评分是e,会被永远留在地面上……
……但里面有人需要帮助。
牧川伸出左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机械茧锋利嶙峋的尖刺,力道很轻,很谨慎,像和一台固执暴戾的旧机器小心商量。
他快一点。
“没事的……”他小声低着头说,几乎是气音,声音弱得听不见,“快一点,来得及……别怕。”
“别怕。”牧川磕磕绊绊地说,“弟弟,我救你。”
他催促自己:“快一点……”
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发着抖,他谨慎地、尽量快速地摸索着那些尖锐的金属刺,闪着寒光的锋利边缘,额间渗出细密的汗。
还好,他还记得。
他找到了那些合金网罩纠缠啮合出的缝隙走向,松了口气,接下来变得流畅,右手熟练地摸向腰间——
摸了个空。
牧川愣了下。
那里应该有一把液压钳。
他低着头,有些困惑地捏了捏,他应该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工具包,不是松垮的睡裤。
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苍白的、枯瘦的手指,什么都没有,睫毛轻轻颤了颤,上面挂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晶莹。
“……工具呢?”
他小声问。
那里应该有一把钳子。
牧川勤工俭学买的,他准备送给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