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远瑞俯下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就在他指尖触碰到丝绦的瞬间——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猛烈袭来!眼前的一切骤然旋转、模糊、发黑!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一脚踏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沉重的头颅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章梓涵身侧松软的绣花枕头上。
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温婉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厌恶。
章梓涵几乎是立刻坐起身,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推,将康远瑞沉重的身体推到床榻内侧。她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没有丝毫犹豫,手指精准地探入康远瑞腰间,摸索着解下那块令牌。
冰冷的金属触感入手,章梓涵的心才稍稍落定。
她低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眼神漠然得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明天衙门休沐。
等他发现令牌不见,最快也要后日了。
足够了。
……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在锦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康远瑞幽幽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身侧安睡的章梓涵。她如墨的青丝披散在枕上,衬得那张饱满的脸庞愈发白皙透亮,仿佛上好的羊脂玉晕染了淡淡的霞光。
康远瑞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从前的章梓涵,是温婉清秀的小家碧玉。而此刻沉睡的她,眉宇间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矜贵与清冷,仿佛深谷幽兰,又似峭壁孤松,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傲骨。
那是一种既引人靠近呵护,又令人心生畏怯的高岭之花般的气质。
章梓涵并未睁眼,但透过康远瑞逐渐变得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黏在自己脸上的灼热目光。
前世,她先是痛失腹中骨肉,小产伤了根本,之后又为生计奔波劳碌,疏于保养,不过二十三的年华,便憔悴得如同三十许人。
与只比她大两岁的章燕婷站在一起,反倒显得她才是年长的那个。
重生归来,她岂会重蹈覆辙?她不动声色地复刻了章燕婷前世赖以扬名的秘方——那滋养容颜的面膜和莹润肌肤的牛乳火山泥浴,日日精心养护,终将这张脸恢复到了未嫁少女时的娇嫩光洁。
身段更是通过每日不懈的锻炼,变得纤秾合度,玲珑有致。只是平日里,她刻意穿着宽松端庄的衣裙,将这身姿悄然掩藏罢了。
此刻,轻薄的寝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笃定能让贪恋美色的康远瑞移不开眼。
果然,康远瑞喉结滚动,默默咽了下口水,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带着试探与渴望,悄然朝着她微微敞开的衣领伸去。
章梓涵适时地、仿若被惊扰般,缓缓睁开了那双清凌凌的眸子。
康远瑞的手在半空中极其自然地调转了方向,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地唤道:“梓涵。”
章梓涵佯装羞赧,微微偏过头去,露出纤秀的颈项,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与一丝刻意的娇柔:“夫君,黎太医叮嘱过的要克制些。况且时辰不早了,妾身还得去给婆母请安呢。”
康远瑞眼睫微颤,心中触动。梓涵嫁入康家已然七年,却依旧风雨无阻,日日晨昏定省,向母亲请安问好。
反观刚进门月余的章燕婷,已是寻了各种由头推脱不去。两相比较,梓涵的孝顺与体贴,实在难能可贵。
为何从前,他就如同蒙了眼、塞了心窍,竟丝毫察觉不到她的这些好处?一丝懊悔掠过心头,随即又被一种补偿的心态取代。
罢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从今往后,加倍待她好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