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徒弟,是我的宝贝女儿。”
池宴歌听着电话里韩明珍和池恩兰的斗嘴,弯着眼睛笑得特别开心。
对面陈序青不乐意,起身,顺手用桌上的手电筒戳戳池宴歌的手背,再指指自己,口型说:“我——也——要——听——”
池宴歌看着她,攥着手机的手没动,只给电话那边说:“妈,韩老师,不用担心,我和朋友在一块儿呢。”
池宴歌不给陈序青听,迅速挂断电话,那无情的手把手机轻轻放回折叠桌上,再靠回椅子,漂亮的眉眼故意对陈序青挑了挑,目光也好似在说:“不给听。”
陈序青才不被现在的池宴歌激将。
她用火钳去戳烤架下面的黑炭,慢悠悠拖长尾调:“不好奇不好奇,池医生的秘密一箩筐,我哪儿好奇得过来呢。”
就比如,她上个月无意在乔献的朋友圈里看见乔献发的小时候和池宴歌的合照。
估摸是十来岁左右的两个人,站在苍云村那栋福利院老楼门口拍的,都能看见背景里牌子上生锈的“苍”字,乔献一边用左手比着耶一边右手搂住池宴歌的脖子哭得鼻涕眼泪水满脸都是。
池宴歌穿着初中生蓝白色夏季校服,三七分黑发,双手垂在两侧,左手手腕上一根黑色的头绳,两腿站得笔直,表情端庄严肃。
如果截掉乔献的脸,池宴歌这张看起来就像是入校必拍的学生证件照。
陈序青保存这张图去问池宴歌,你跟乔献那时候就去过苍云村?为什么会在那儿拍照啊?
池宴歌忙到半夜四点才回她,还回了句毫无营养的话——
【喜欢。】
自那之后,陈序青最后一次痛定思痛,她再有心思想企图撬开池宴歌的嘴,都得自己捧着手机再三掂量,然后作罢。
“陈序青,我听你这句话对我挺不满意的嘛。”别说,人池医生还特别有自知之明。
陈序青往烤架上摆红薯,摆鸡翅,刷一层薄薄的橄榄油:“没有啊,你心虚吧,才觉得我说话——”
陈序青拿着烤刷,对池宴歌微微一笑,“别有风味。”
完全回到了两个人最热恋的时期谁都不管谁死活的快乐,别看陈序青年纪比池宴歌小,想要呛池宴歌的时候完全不输,用乔献的话来形容——“俩阴阳怪看对眼了。”
说起乔献,乔献这会儿也正给池宴歌发微信——这还是池宴歌跟陈序青上回分手后,第一次过生日没带乔献。
乔献骂她:池宴歌你重色轻友陈序青回来就不管我了是吧!我也要过生!
池宴歌:你七月的生日。
乔献:我不管!我从今天开始生日就是12月24!我!也!要!过!生!
池宴歌发了个“再见”的表情包,陈序青爱用的,她就存了。
然后她放下手机,陈序青把一份烤好的红薯擦干净递给她。
十二月底的寒冬,手离开烤炉一会儿就变得冰凉,捧着红薯,暖意在池宴歌的手中散开,这两个多月和陈序青之间的平静叫她时常恍惚,就连真实坐在她对面被红薯皮烫了下对手指呼呼吹气的陈序青都像是一道幻影,她并不是十拿九稳,更说不准真的要出发的那天她还能不能见到陈序青。眼下越是稳定的幸福感,越是催生着她对不确定的未来的恐惧。
每次想要拉远与陈序青的距离,戒断,又每次走出手术室被白光晃眼,被随机出现在医院门口的等她的陈序青弄得不知所措。
自己好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狠下心关门、再也不理陈序青的池宴歌。
陈序青吃掉半颗红薯,边被烫嘴边去望她们这块营地外跑过的小孩,吃完,回头发现池宴歌还保持着捧红薯的动作沉思。
那表情,仿佛在池宴歌手里的不是红薯,而是一个准备送进手术室的巨大难题。
池宴歌微微敞开着黑色防寒服的衣领,里面是一件低圆领白毛衣,锁骨上戴着一条样式简单的细银项链。
真不怕冷。
陈序青起身,走去拿起被池宴歌丢在旁边椅子上的围巾。池宴歌不怕冷,她看着怕。
池宴歌的走神被突然包裹的围巾唤回,这会儿,陈序青已经搬来另一张折叠椅靠在她身边,从她手上拿过红薯,摸温度:“都凉了。”
陈序青把凉掉的这个放回烤架上,再起身去取隔热手套,从架子上又拿了一颗被火燎熟的红薯。
陈序青没取手套,就着手套把红薯捧在手心,低头在池宴歌面前呼呼吹气。
池宴歌抬起她的下巴,突然倾身吻住了她的唇,陈序青的手被滚烫的红薯耽误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怕烫到池宴歌,只好把双手一个劲往两人之间的低处躲。这突如其来的吻并不是浅尝辄止,柔软的唇反复贴近,还在愣神中的陈序青缓慢眨了下眼,被池宴歌警告:“陈序青,闭眼。”
寒意肃起的夜晚,一颗红薯从滚烫变得冰凉,再掉落到折叠椅下滚了两圈,最终定格在池宴歌的椅边。
一滴眼泪掉落在陈序青的手背上。
陈序青顿时清醒了不少,她睁眼,抵住池宴歌的肩,另一只手去抓池宴歌搂着自己的胳膊,目光企图往池宴歌眼睛上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