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后来,宁慎常进出她庭院,丝毫不顾及男女有别,渐渐她就意识到宁慎对自己有着别样的情感,也是从那以后,她对宁慎的态度变了样。
冷,冷不起来,没有宁慎的关爱照顾,她幼时不会那样开心快乐;热,热不起来,宁慎明明察觉她的抗拒,举动反而肆无忌惮,已与记忆中的少年大相径庭。
宁慎满腔潮水般的思念、爱意被她两句冷言敲得稀碎,眼中泪水尽去,斜飞的眼和压下的眉衬得一副阴沉样子。
“怎么?杳杳与霍垣相伴几日便全忘了我?”宁慎凉飕飕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元窈都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为质,不好好做质子,竟存心要勾引男人。
他原还劝说自己,元窈是身不由主不得不自寻出路,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早就想摆脱自己,摆脱宁家,不然何故对他这般冷言冷语。
宁慎态度急转直下,元窈早习惯他阴晴不定,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心累,只说:“表哥若无事与我说,便请离吧。”
说罢,她径直往内室去,宁慎看得了她怒火中烧,看得了她笑逐颜开,唯独看不了她对自己视若无物。一颗心顿时慌得厉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很是心伤道:“杳杳为何能对霍垣柔情蜜意,偏不能正眼瞧我?”
待霍垣柔情蜜意,是将他视为脱身工具。至于宁慎,从她记事起,宁慎就是她眼中的英雄、是世间美玉,可他却……
宁慎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但好歹是让元窈停住了,他看着元窈侧颜,一声淡笑:“武侯送书信邀我狩猎游玩,顺便来取……”
不是心中猜想那个答案,元窈松了一口气,“书房我不能靠近,暂还取不来。”
宁慎哼笑一声,放开她的胳膊:“我听口信说,这些日子你和霍垣亲近,才见过武侯一次。”
他身影再压过来,元窈万分不适,只当看不见反问他:“武侯平北方便够说明他并非昏庸无能之辈,舅父意图杳杳尚能猜出,他焉能不知,何以与杳杳亲近?”
“你不试怎么知道?”宁慎垂眸,阴凉的视线打在元窈脸上,他的杳杳这么漂亮,会有人不心动?他伸手勾得一缕长发,轻轻抚摸。
元窈不知他心中龌龊,厌恶他轻浮举动,蹙眉问:“你何时离开?”
“月底。”
月底,距今还有二十天,比舅父给她的期限不多几天。
宁慎要在衙署住上几日,刘伯将他安排在西院厢房,元窈便和桑娘一道帮他收拾。
晚时霍垣带回来一大块鹿肉,邀兄妹二人一起品味。
在厅院架火烤肉,霍垣、宁慎分别坐于霍褚两侧,元窈在一边远离火光,除刚到时问好再没说过一句话,桑娘在她身旁默默照顾她食用。
小厮隔会儿就会片两片烤好的薄厚相当的肉片,元窈吃些就腻了,不要他再呈,过会他送来一碗酸梅汤,元窈也吃好了,在一旁小口小口喝汤水。
武侯宁慎二人夸夸其谈,说些军事说些匪患事,有酒有肉不知要吃多久。霍垣则在状况之外,几次偷看元窈被抓包,后来干脆光明正大的看,是不是朝她使眼色做些小动作。
元窈一开始不做回应,后来霍垣也要了一碗酸梅汤,这汤甚酸是元窈的口味,但霍垣喝着就要直翻白眼了,他对着元窈挤眉弄眼,终于把人逗笑了。
他嫌酸还一定要喝,小口小口吸溜,尝到一点就皱起整个脸……很是好笑的样子。
在不知第几次被霍垣逗笑的时候,元窈朝宁慎瞥了一眼,却见到武侯正沉沉看着自己。她瞬间坐直了许多,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头也不再偏一下。
又得意忘形了。
她紧紧扣着手,埋怨自己总是不长记性。
这回无论霍垣比划什么或者发出什么声音,她都不看一眼,只专注自己一方小桌,或是听听霍褚、宁慎二人交谈。
说着说着,二人提到汝南,元窈多听几句。
汝南郡风光好?她倒不知道,不曾出门过。
“韩师言,令妹虽身虚体弱,但用药慢慢调理即可,如若宁夫人思念,谨行带她一道回去吧,隔几月,本侯遣韩师到汝南再诊也不麻烦。”
谨行,是宁慎的字。宁家长辈说他骨子冲,取慎来阵,后宁慎行事乖戾,又取了谨行一字。
元窈瞬间愣住,不可置信地望向武侯,他……竟不扣着自己?竟许自己回家?
震惊之后她将视线转向宁慎,眸底难掩喜悦,高兴得要站起来,一晚不见波澜的心砰砰跳动。
霍垣才消停下来就听霍褚这样说,暮地瞪大了眼睛,怎么要把杳杳送回去?他都送信回冀州了,过不了两日回信就该到了,杳杳若回汝南,那他们……那他们的婚事怎么办?
“母亲虽念小妹,但更愿她身体安康福寿绵长,有韩先生在侯府时常照顾她才安心,只是要多叨扰侯爷……”宁慎这样道。
霍垣松了一口气,忙吃口肉压惊,腹诽他堂兄太能吓唬人。
元窈则霎时娥眉苦皱,整个身子都随心一同沉下了。霍褚瞥见她眉上哀怨,含情似水的眼睛泛红,可怜至极,不知离近了能否看见眸底泪,能否听见泣语声。
宁慎恍若不觉,提到别处,轻轻揭过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