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观察武侯脸色,生怕再惹他厌烦。
霍褚有些意外地掀开眼皮
明明在门口时一再推诿,进来了却主动要帮忙上药,欲擒故纵?还是……
“舅父舅母养育我十五年……”少女夜中泣语声暮地响起。
还是受人逼迫?
“哼。”他冷笑一声,逼迫?能哄得了霍垣那醉鬼,给他上药就成了逼迫?
听他嗤声,元窈一颗心又提起来里,手指紧紧搅动骨节发白。
才就应该让武侯的近侍送来,再或者呈上药就离开,不该多嘴。
武侯多疑,她不该冒犯。
睫羽扇动笼盖少女眼底波光,从霍褚的位置恰好能看到那张水红的唇,喉咙几分燥热,他忽觉得渴,伸手想倒杯水。
元窈察言观色惯了,见着他的动作便下意识伸出手,先碰得茶壶倒出一杯青黄茶水,双手奉上。
霍褚斜眼看她恭顺的姿态,压了压眼皮,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意,奉茶的礼仪倒是周全。
拿起茶杯递到嘴边,喉结一动,微凉茶水滑过喉咙,却不消口中干热。
不是渴,是想要些别的东西。
茶杯噔一声落在桌上,视线慢悠悠转到元窈半握的手上,霍褚眉梢微扬:“不是说没看?”
元窈头又低几分,手上好像缠着一条冰冷又危险的毒蛇,只得实话实说:“不是特意看的,余光瞥见了。”
“你眼色倒好,来侯府这些日子瞥见不少东西吧?”
元窈大惊失色,粉白的小脸霎时没了血色,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正撞上榻下木阶,顾不得痛叫,紧道:“杳杳初到衙署无知,有不合规矩处,尽是无意逾越,请侯爷恕罪。”
霍褚随口一言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方才那动静响得厉害,若是正中边沿……
“这么大反应,真做了亏心事不成?”他语气幽幽,抬手自倒一杯茶。
不合规矩。
逾越。
比起其他氏族送来的女子,她还称不上这二词。
就算真做了什么也无伤大雅,他还能要她性命不成?
听得他语气懒散,元窈才知他没有动怒。
原来也是在逗她吗?
鼻头突地酸胀,眼眶也热起来。
今日真是倒霉极了,先是宁慎来逗弄她,后用饭时被武侯冷眼相看、心绪又大起大落,现她鬼迷心窍过来,又成了这样。
膝盖痛得厉害,心也是。
但若不做,日后就只能困于他人房中,此生再由不得自己。
原在宁府随心顺遂,一朝离巢终晓得世道艰难。
若是好命,此时像表姐一般就好了。
一滴晶莹掉在眼底,霍褚神情呆滞半瞬,呼吸一窒,心中隐隐懊恼——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吓唬她做什么?
他紧锁眉头不由得猜测是不是自己房中一直无人,闹出了什么心病?
“不是说要涂药,跪着做什么?过来。”从没面对过这样娇柔的小人儿,霍褚做不出什么柔软姿态,尽量用轻柔的口吻却不知这样反而更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