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藏了,等我找一下。”
周念很快从自己的隐藏作品中找到之前的视频。17年的视频,製作比较粗糙,配乐也很烂俗,可两張照片拍的都很好,一張是周廷之站在大学校门前,庄严神圣,很有岁月感,一張是周念站在高中校门前,朝气蓬勃,很有年少感。
两张照片一前一后,能讓人清楚的感受到时光流逝。
“哎。”周念忽然叹一口气:“可惜相册丢了,周总年轻时候的照片就剩这一张。”
相册丢了?
陶欣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周念不可能看到太多周廷之上大学时的照片,否则他会怀疑为什么没有父母在一起的合照。
说起来周念爷爷奶奶办这事真是既糊涂又明白,一方面他们十分清楚长子长媳死的都不光彩,不愿意让周念背负这么不堪的出身,直接抹去了长子的存在,权当没有这么一个人,另一方面,他们又知道儿媳十月怀胎不容易,想让周念能记着他有这么个妈,每逢清明好去到妈妈坟前磕头祭拜,所以就编出了这么一段有违论理的谎话,让周廷之成了年少丧偶的倒霉鳏夫。
归根结底还是周廷之的父母太偏心。
陶欣早知道他们偏心。其实周廷之上大学的时候家里不穷,他爸妈在小城市做買卖,虽然辛苦,但也赚不少钱,只是夫妻俩把钱都贴补给了已经结婚的大儿子,又是買大房子,又是買好车子,能留给小儿子的就不剩多少了。
人性之复杂,让陶欣想破头也不能理解,明明两个都是儿子,一个从小体弱多病又调皮捣蛋,让他们成天到晚有操不完的心;一个从小成绩优异又听话懂事,让他们省了不知道多少心,可周廷之的父母好像习惯了替周廷谦操心,习惯了忽视周廷之,哪怕到最后,周廷谦死了,让他们恨透了,他们还是不惜委屈小儿子,也要替周廷谦的儿子操心。
陶欣越想越远,不知不觉盯着周廷之的照片发了好一会呆。
“喂,你看完没呢,手机还我。”
“是你让我看的好吗。””
那你也看太久了吧。”
“我看看评论还不行?我知道你为什么隐藏了,评论区都是说你爸比你帅。”
“发型的问题好吗,而且我那张照片穿的是校服。”
说到这里,周念又看了眼周廷之的照片,转过头对周廷之说:“不过周总,你当时的穿搭还真是有点东西,放在现在也不过时。”
那当然啦。陶欣暗暗得意——周廷之这身衣服可是她买的,就连这张照片也是她拍的。
陶欣还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日子是2001年12月24,平安夜,距离她和周廷之第一次正式约会已经过去快要两个月了,可周廷之那天还穿着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穿的那件外套,薄薄的一件外套,完全不足以抵御北方的冬天。
天气太冷了,周廷之手都冻红了,鼻子耳朵也红彤彤的,看起来实在很可怜,她也顾不得男朋友的面子和自尊了,拉着周廷之去商场从头到脚买了一身厚衣服。
第二天周廷之把钱拿给她,才说是因为最近家里事情太多,他爸妈忘记给他钱买过冬的衣服,而他本来打算等家里太平了再向父母要钱。
陶欣记得自己当时很不可思议地问他——你是你爸妈亲生的吗?
或许是因为对他父母有这些不好的印象,刚见面那天听他起说周念的事,陶欣也没觉得多难以接受。
“这只小猫是不是睁眼了?”
“啊?我看看——”
陶欣和周念都凑过去看小猫了,手机扔在周廷之脚边,还循环播放着那两张照片製作的视频。
周廷之看着照片里面容青涩的自己,已经遗忘那天站在寒风里的窘迫,回忆中只剩余味悠长的温暖甘甜。
陶欣拉着他去买衣服的时候,又急又气,眼睛都红了,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两串眼泪。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难过,会有人比他更难过。
“哇,真的睁眼睛了。”陶欣一边说着一边找出自己的手机,对着那只睁开眼睛的小猫连拍了两张照片。
周念瞥见她把这两张照片发给了一个“头像一看就是本人并颇有几分姿色”的男性好友,仿佛发现了什么大新闻,贱兮兮的抢过她手机,作势要找周廷之告状,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陶欣一个握腕擒拿按在地毯上。
“给你点颜色你敢开染坊啊,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啊啊啊啊疼疼疼,我错了,你快松开——”
陶欣对周念动手了,这不是一个好开端,当她发现使用武力可以有效解决周念犯贱的问题,她就懒得对周念多费口舌了。
这个讲文明和法治的家里,出现了法西斯暴政。琴姨在厨房制作晚餐,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就听见了三次周念的哀嚎和惨叫。
第三次哀嚎和惨叫结束,琴姨特意往外看了眼,见周念还在客厅,忍不住笑了。
人和人相处起来还真奇怪,明明那么不对付,却一点也不见外,倒好像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俩。
虽然这样的一家三口在外人看来有些别扭,但琴姨打心眼里觉得挺好的,不管怎么说,好歹家像个家了,里里外外有人气了,总比以前那么冷冷清清的强……
想想刚搬来那两年的日子,琴姨都不知道该跟谁吐苦水,白天周廷之上班,周念上学,就她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个房子,晚上父子俩回来了,也没两句话,最多吃饭的时候短暂碰个面,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一天到晚把她闷的,恨不得和电视机说话。
现在好了,有陶欣在,父子俩吃晚饭前都待在客厅,周念和陶欣时不时就来厨房绕一圈,她做饭都没那么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