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大眼儿的见面从一盒盒饭开始,李大眼儿一边大口吃一边埋怨派出所的伙食质量下降。
吃饭过程中邸云峰不由自主地盯着李大眼儿的手看,看到他的手又短又粗,手背上有一小片火烧的疤痕,心想手是人身体上使用最多的器官之一,仔细看可能每个人的手都有特点。
三五分钟,一盒盒饭吃完,佟小雨问李大眼儿从黑皮家出来到上小客车逃走这几个小时都在干什么。
李大眼儿眼珠乱转,说自己没事儿就到清河堤上跑步去了,当时想的是自己应该锻炼身体,以免黑皮的兄弟们来找麻烦时再吃亏,可跑到天亮他一琢磨,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咋招也不可能是年轻人的对手,所以又改主意,决定逃跑,这才耽误了一段时间。
内容、语气、神态都说明他在说谎,“唬傻子”一样的谎,邸云峰道:“你最好老实点,有人能证明吗?”
李大眼儿说:“谁也证明不了,那个点儿,河堤上没有人,我倒是看见几只野鸭,要不然你去问问它们?”
邸云峰又要发作,佟小雨偷偷踢了他一脚,说:“没有人能证明是吧?但是我们有证人能证明你在那个时间段去了清河肉禽厂!”
李大眼儿摇晃脑袋,“去肉禽厂咋地了,肉禽厂距离河堤也不太远,我跑步的时候顺路跑过去转了一圈。”
有时候警察审讯的第一目的不是为了得到内容,而是要观察嫌疑人的反应,作恶的人大都心虚,心虚是很难掩盖的,这就是所谓的心里较量,所以听见李大眼儿的这个说辞时,佟小雨和邸云峰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一丝惊讶。
常理来讲,如果是李大眼儿做的案,提起肉禽厂,他就应该知道警察现在询问的是张军鹏死亡的事,应该极力否认自己去过案发地点附近,神态也应该有所躲闪,可他竟然是在拉硬儿,这不是凶手该有的反应,可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邸云峰还在分析这里面的逻辑时,佟小雨眼睛向上一挑,似有了主意,“很好。实话告诉你,我们找到一个目击证人,他能给你作证你沿着河堤从东向西跑的,路程是大概十公里,期间有路过清河肉禽厂,对吗?”
李大眼儿喜悦地点点头。
佟小雨接着说:“在清河镇和清河肉禽厂中间那段距离你还下到河边十分钟左右,之后继续跑,对吗?”
李大眼儿眼神雪亮,嘴角阵阵窃喜,“对对对,可能是肚子灌风了,我下去拉泡屎。哎我的天呐,这是哪位好心人帮我做的证啊,要不然我还真就说不明白了呢。”
佟小雨看了邸云峰一眼,表情满意,又对李大眼儿说:“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坦荡的人,放心吧,我会给你记上主动坦白,量刑时或许对你有一点帮助。”
李大眼儿眼神灭了,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神情,“什么情况,怎么就量刑了?我去跑步前儿黑皮都招苍蝇了!”
佟小雨道:“刚刚我们在清河堤后面发现另外一具尸体,死状跟黑皮一样,确定为一人作案,案发地点就在你拉屎的地方,两起案件的现场你都去过,也有目击证人,你不会再告诉我是巧合吧?”
李大眼儿“腾”地站了起来,又被审讯桌卡回原位,“这他妈是哪个傻子给我做的证啊?我根本没去——”
邸云峰终于明白了佟小雨的思路,配合着说道:“那你干什么去了?要是说不清楚,这个案子就是你做的!”
李大眼儿吓得一缩脖,嘴咂摸半晌,最后恶狠狠吐了口气,“我没去跑步,连河堤也没去,我离开黑皮家是……是去……唉!”
第9章疤痕
事情并不复杂,李大眼儿有个相好的叫齐盼盼,比李大眼儿小二十多岁,跟李大眼儿维持不正当男女关系有一年多时间,住在菜市场附近的一栋二层小楼里。
李大眼儿图的是她年轻,她图的是李大眼儿的钱,两人利益交换,不谈感情。
今天早晨从黑皮家出去之后李大眼儿觉得这一逃少说得半年,就想去齐盼盼家再过过瘾,结果折腾累了,稀里糊涂睡着了,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所以他才坐那趟车走。
听到这,佟小雨道:“你知道我们肯定要去核实的,核实之前你还有主动交代的机会。”
李大眼儿道:“都啥节骨眼儿上了,我哪还敢白话,你们随便去问,不过你们要是讲究的话,这事儿可千万别让我媳妇知道。”
佟小雨道:“我们可没有义务替你隐瞒这种背叛家庭的不道德行为!李玲丽要是问到这个,我肯定说。”
邸云峰看出这下佟小雨是真在生气,不过这生气倒是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大眼儿道:“别这么较真儿呀!我媳妇要是知道了,你们可能又得破一起杀夫分尸案,多累!我再说一件事,算作交换行不行?”
佟小雨转身回去,怒冲冲盯着他的眼睛道:“配合破案是你的义务,维护公序良俗是警察的义务!现在你不说都不行!”
李大眼儿真是怕了这伶牙俐齿的姑娘,自认倒霉,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讲起另外一个反常情况。
去年冬天黑皮把他们两口子砍了之后,本来他是想把黑皮送进去蹲几年大狱的,可是张军鹏好几次找到他,从中说情,给他拿了不少钱和东西,说要是不嫌弃就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