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心中憋闷又挫败,头一次在入夜后去敲了梁婉的房门,妄图能得到些许安慰。
自他和梁婉婚后,除了每月的十五他可以去正屋过夜,其余时候他都只能睡在书房。
那日不是十五,枝头依稀是轮上弦月,正屋庭院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值守。
他推开门,走进屋中,踏着满地散落的衣衫,怔愣地看着床榻之上沉睡的一双人。
是他的妻子梁婉。
和许明渐。
方沅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文卷,双眸空洞,呼吸急促。
良久,他颤着手划过那文卷之上让他既陌生又熟悉的每一个字,抬起头望着晏朝,开口时声音哑地不成样,求证般地问道:
“大人您方才说,这篇文章被评作乡试的三甲?”
“嗯。”
晏朝应声,又从下面抽出一份文卷,放到上面。
“还有这个,也一并看看。”
方沅方才已经看过一遍,只是当时尚有些不明所以,这会再看,心境已然不一样了。
他盯着看了半晌,不受控般地蜷起手指将文卷抓出一道道折皱,却在下一刻骤而松了手,欲将折痕抚平。
可皱了便落了印迹,再怎么都抚不平。
他讷讷说不出话,片刻后落下泪,他掩着面,哽咽道:
“我一直以为,是我太差了。”
“上面这篇,应也是你的文章罢?”
待方沅情绪缓过来些,晏朝缓声问道。
“是,大人怎知道?”
晏朝却不答,只道:
“这篇是今科会试第三的考生在会试时所写,方沅,这人,你认识吧。”
方才晏朝便问过他一遍,可他没答,现下晏朝再度提及,方沅却沉默下来。
他垂下眼,良久却只问道:
“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晏朝睨他片刻,从书案上拿过他的官印递给方沅。
方沅双手接过小心查看,待看清上面的纂书字样,他看着晏朝,开口时语气仍是犹疑:
“晏大人,久仰了,您当年入仕时所作的几篇文赋,在下也曾反复拆解摹写过。”
他将官印小心交还,而后双膝跪倒。
“大人,公主,请恕在下冒昧,但不知晏大人今日所查问之事,是有当今陛下的皇命授意,还是……”
方沅话未说完,便被晏朝沉声打断。
“方沅,需要本官给你看看钦差调令和圣旨吗?”
“小人不敢。”方沅一滞,低垂下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