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说说,大凡读书人,都喜欢被夸赞有风骨。”
傅瑶光确是没想到。
方才听他那般言论,她还想,那些……那些不堪入目的媚俗词句,到底哪里看得出风骨了。
竟是他在这信口胡诌。
陈琢停在一处小门外,抬手去开上面的木栓,旁边挨着的另一扇门外,一老妪坐在门口,见到他回来笑眯眯道:
“小琢回来了啊,你媳妇今日好多啦,中午时多吃了半个馍馍呢。”
听到老人家的话,陈琢今日头一次露出几分笑来。
“我不在家时,全靠您照拂着了,回头我拿了工钱,定给您带几条鲜鱼回来。”
“那可好啊,到时候我做了鱼汤,小慈也能喝些呢。”
门打开,陈琢进了门,正要关门,一眼看见面前的傅瑶光和晏朝二人。
他顿了顿,似是也不想再费口舌,也没关门,转身进了屋。
傅瑶光看了他一眼,和晏朝一并走进屋。
这应是傅瑶光见过的最逼仄的宅院了。
说是宅院,实则既没有院子,也算不上是屋宅。
就一到微微有些漏风的木门,进去便是屋中,旁边有个方桌,上面摆着几只未捡的碗,里面还有些残羹冷菜。
陈琢自顾自坐下,将剩下的半个馍三口两口吃净,而后将碟碗收起,拿到后院井边,打了水后便开始一只只地洗。
里间似是有人听到动静,片刻后有什么重物跌落到地上的声音,而后傅瑶光听到很微弱的一声女子轻呼。
“蕴之……”
傅瑶光听不清,可后院外的陈琢都没听到,她这会也猜到,里面多半是他的妻子,大概是病着。
擅自进人家的内屋卧房,其实是极其失礼的,可她和晏朝本就是不请自来,又多多少少知道里面的情形,她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晏朝一眼,也没说话,径直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确是一位极其瘦弱的年轻女子,面色惨白,正艰难地从地上起身。
傅瑶光走近,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这女子其实一点力气都没有,但她实在是太瘦了,傅瑶光虽然觉着有些吃力,但仍能将她半抱半揽地带起来扶到床边。
女子坐到床上,慢慢地喘着,好半天,她才转向傅瑶光,一看她便有些愣住,良久,她笑了笑,有些落寞地说道:
“姑娘,您真好看。”
傅瑶光听过很多人赞叹她的容貌,有不动声色的,也有直白表意的。
她早便习惯了,已经对这类话无动于衷了。
上次还是新婚后的第二日,晏朝同她说的那句“公主很美,很好看”,让她心生波澜。
可她是第一次听到一位女子,用这般复杂的语气夸赞她。
傅瑶光听得格外难过。
眼前这位孱弱又柔软的女子,并不是在羡慕她生得好看,而是因病而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