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将她送到了景福殿。
她拂袖进殿,站在门口,回头看他:“来都来了,若是不请你进去喝杯茶,是不是又要被说骄纵无礼?”
商陆还未回答,便见玉澜过来,欢喜道:“姑娘回来啦!”
谢为欢看过去,先还不知她在高兴什么,直到目光落在庭院中那紫藤花架下的人影上,她双眼一亮,骤然上扬了唇角。
商陆亲眼见她如一阵风般,原先的病弱瞬时消散。少女欢喜得像是春日飞舞的蝶,翩翩朝欢喜的鲜花而去。
来人朝她伸开手。那样荒唐的话语说一次便得了,怎还能在钱老面前若无其事地提起!
脸皮是城墙做的不成?
“什么话?”钱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老夫今晨听了几句,郡主可是在说退婚之事?家小儿不知好歹要退婚,可是说了些什么?怕都是些胡言乱语,郡主莫要放在心上。”
他也算看着谢为欢长大,自认算个亲近的长辈,自然带上了几分哄娃儿的语气。
谢为欢攥紧了手心的帕子,“确实是些胡言乱语,钱老放心,我才不会放在心上。”
她扫了商陆一眼,转过头去。
“郡主不必多思,”商陆却道:“在下只是想求一个答复。”
“倒也是,你是家人,问个答复也好。”
钱明叹了口气:“郡主可有与皇后娘娘讲明心意?老夫冒昧问一句,这婚事郡主是怎么想的?”
“这婚自然要退!”
谢为欢斩钉截铁,飞快地看了商陆一眼:“只是婚事历来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长辈做主,我又能给出什么答复。”
钱老拊掌:“是这个理。但郡主安心,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都珍视郡主,定不会让郡主委屈。”
商陆淡淡看向她:“郡主自己的心意当然也要紧。”
钱老点头,很是肯定这般说法。
谢为欢咬紧牙关,“我的心意,便是天下所有姓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离我远一些。”
商陆岿然不动,好像他并不在其中。
“至于那些疯话,本郡主可以当做从未听过,大人也不必再提了,”谢为欢瞥他一眼:“本郡主不与疯子计较。”
男人面色不动,半点没被她的话影响:“疯话或许亦有真言,郡主自可再做考量。”
钱老看着气氛微微有些凝重的二人,这才想起两人先前早有龃龉。毕竟是小辈的事,此前未曾想起也罢,这会儿想起来了,商陆又是家人,只怕郡主迁怒,他赶忙摆手:“郡主可是在等太子殿下?殿下应当要回来了,老夫与商陆还有公事,先走了。”
谢为欢亲眼瞧着二人离去,这才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玉澜忧道:“郡主因何而气?”
谢为欢握紧了茶杯。
“气我到底还是太正谢。”
她一字一句:“理解不了疯子的想法。”
“阿缙哥哥!”
谢为欢拥了上去,将人扑了个满怀,满心满眼都是喜意:“你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她再一次看清了男人的双眼。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总叫人一不小心便撞进去,黑沉沉地宛如早些年她极喜爱的东海曜石。只是此刻,这双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清透地映着她的身影。
谢为欢收回目光:“大人特意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看她退婚的笑话么?抑或是……
商陆抬首,还未出言,便听谢为欢道:“我比较好奇,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美目潋滟,却半点不曾落在他身上。
语气疏离:“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人虽是家人,却与家不亲,甚至早年间有着积年的旧怨。想要利用我报复家……你觉得,我会当你的棋子吗?”
她说完,眼睫轻抬,施施然看向他。
似是要从他的眉目间看清他的反应,不错过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