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尖锐,逼得燕珩微微眯起眼来……但旋即,他微笑:“好,甚好!那寡人权且当你——‘为国为民’。就算是这样,寡人,也绝对不可能,与你成婚。”
“可是……”
秦诏仿佛困惑起来,握紧他手腕的力气越来越重,这些年来备受折磨的、压抑着不敢放肆一分的情意仿佛滚动着,就在眼底,几乎下一秒便要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燕珩这样明确而狠心地拒绝。
秦诏忍不住眼底湿润:“可是,你不喜欢我吗?——如果你只是因为五州之事生我的气,你倒不如打我、罚我,只是不要这样狠心地说……”
燕珩言简意赅:“我是你父王。”
“难道你——不曾亲我来!父王又怎样?我爱的就是我父王。偏不是别人,你是我的……你养了我,就该同我好一辈子!”
秦诏缓慢站起身来,那扯住人的姿势将燕珩拉得坐直了,他居高临下这样盯着人,脸上的情绪再难克制:“我吻你,舔你,吃你,同你亲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燕珩挣脱出一只手来,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混账!”
“你当寡人是什么?”燕珩冷眼睨他:“我是燕王,是天子,不是你后宫里图谋权柄的宠妇。”
秦诏想说,若你愿意,我便做你的宠妇也好,可你为何……
那点仗着往日宠爱的底气也没了。秦诏一时分不清燕珩到底是气话,还是真的只将他当作一个宠物戏弄。
玩腻了,闹够了,随时可凭着兵权和帝王荣威,将他丢弃。
他发觉,怀中所揣着的燕国虎符,更烫了几分,将他的心都快多烫出一个窟窿来。
秦诏舔了舔唇,这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露出个与往日完全不同的、略带诡异的戏谑笑容:“我不信,燕珩。我不信,那些爱全是假的。”
“你想走?——你凭什么走?你是我的俘虏,是我的手下败将!”
燕珩没说话。
“你的玺印要给我,你的虎符也在我这里。”秦诏道:“难道你还想单枪匹马跑出去不成?——我不会放你走的。”他俯身下去,贴着人的耳边,亲昵地哄骗道:“燕珩,我的好父王,愿赌服输,您忘了吗?”
“哦?那你想如何留住寡人……”
燕珩抬手将他推开,冷笑一声,平静地站起来。
他转身,从德福捧出来的匣子里,又拣出燕国的玺印,拉着秦诏的手腕,一点点拨开他的掌心,将玺印放上去——那口味微妙、冷冽,不屑:“秦诏,你信不信,就算你拿走玺印、虎符,寡人照样可号令三军,三月灭秦。”
见秦诏怔愣,他又轻笑:“寡人都不需要灭秦。寡人若想……”那声息可怖地缓慢,仿佛淬了冰霜再捞出来的湿淋淋一样:“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符慎,韩确……还有什么人?你信不信,没有一个人——敢拦着寡人。”
听见这话。
秦诏也笑了,他先是轻轻地笑,而后,那笑声在冰冷的大殿中爽朗地飘荡起来。
“父王,你说得对。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兴许没有人敢拦。”秦诏抬眼,盯着他,挑衅似的:“可那又怎样了?你舍得吗?”
他缓慢地学着燕珩的强调,发话:“这么多次——你不就输在这儿吗?”
燕珩挑眉,被他的挑衅惹怒:“你当真以为,寡人狠不下心吗?”
“父王若不想认账,当日,便不该装得那样光明磊落。”秦诏折身,从暗格里摸出那把吞云刃,他递出去,笑容柔和:“燕珩,你有那样多的机会,可以杀了我。可是……你没有。那一日在战场上,为什么只捅在肩窝,您应该往下三寸……”他摸过燕珩的手,点在心口:“捅在这儿。”
燕珩抽回手来,将吞云刃也丢在他面前,冷着脸,没说话。
是了,他也叫人摸到软肋了。
这两个人,今日针锋相对,倒是谁都不肯再让步了……
一个恨得牙痒痒,后悔自己不该对他那样纵容。现如今输了,哪哪都不爽——还想要名分?寡人为何要给?
另一个气得心碎八瓣。分明十一载光阴讨好,费尽心机才将人圈到身边的,却始终没摸到那颗心。
秦诏感觉往日的伤全都隐隐作痛起来,疼得整个人都抽搐似的发抖。他发狠,一把抱住人,又将人摁在那张椅座里了。
秦诏几乎整个人都压上去,“再有,父王还不知道吧?您以为,符定大人这几天为何没来请安?是我,早已暗中叫人将他关起来了。”
“还有您的几位大将。通通、都、关起来了。”
燕珩不敢置信,抬眼看他:“……”
“我跟楚阙说,叫符慎将人哄去,再暗中将他下狱。如法炮制,自说燕王有令……没有不上当的。”秦诏两手握紧两侧扶手,将燕珩强势地辖制在椅座之内:“你想去哪儿?回燕宫?——你不许走,燕珩,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