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秦诏笑起来,眉眼深不可测。同早先那个初入燕宫的懵懂少年判若两人,锦衣华服之下,竟是难藏的威严之势。
“知道的人……都死了。”秦诏盯着他,勾唇道:“妘澜,你是聪明人。”
妘澜怔道:“秦、秦诏,你想……哦不,公子,你想做什么?”
秦诏缓步凑近人,压在他耳边:“妘澜,我及冠之年,便是吴国……灭国之年。吴、妘之宿世之仇可报。我要什么?……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那声音飘荡在耳边。
极轻。
但分外沉重。
“妘澜,你可愿意?”
“我、我……”
落下来的那只手,仿佛铁钳一般,狠狠地钳压住他的肩膀,直到妘澜微微颤声的说出那句令人满意的答案来……
他道:“我愿意。”
第62章不遑寐我爱您,您不能去爱别人。……
及至年底,秦宫传来消息,为其抚育储君之功,追封秦美人为秦武后。封楚阙宁安侯,罢免秦相齐尤。
秦诏听罢,幽幽地笑。
殿外飒沓风雪飘落,压在无数衰败的残荷枝桠上。纵览九天,有压顶之乌云,环顾宫城,顿觉凄凄然,萧瑟之风,狂掠而过。
这年的雪,比才来那年还大。
秦诏从不伤春悲秋,只惦念着他父王怕冷,便问德元:“你方才去看,父王可曾起了?这样冷的日子,父王定要懒床的。”
德元忙道:“王上已经更去别处了。”
秦诏回过头来,困惑道:“别处?这是什么道理?”
“回、回公子。”德元战战兢兢道:“王上今日,召……召见秀女。”
秦诏愣了,叫猛然掠过的风吹了一个激灵,他从嗓子里挤出来几个字,问道:“为何我不知道?”
德元往后退了一步,才敢说出真相:“王上吩咐了,不许叫您知道,谁若胆敢透出半句话去,必要割了舌头。”
“那你们都知道?——这些日子忙碌,原来是为此事。”
德元将身子躬得更低,没敢说话。
那青靴猛地踹在人身上,冷戾的模样骇人,如今挺拔身姿站定,压住眉眼,已经是大人模样了。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等要事都瞒而不报,我养你何用。”
德元一个趔趄,忍住痛觉,乖乖跪好,这事儿实在不怨他,而是帝王选夫人再出了岔子,他必也没有活路。他伺候秦诏三年,还从没吃过人的冷脸,更何况这样的狠厉一脚了。
瞧着,是真的动怒。
德元忙道:“如今王上在庆和殿,您……您若赶去,必是来得及的。”
秦诏心道,这相宜老贼也是靠不住,竟是个两头吃。
在燕珩眼皮子底下,大家为求自保,少不得要得罪他,若是日后这样下去,哪里还有威严可谈?凭着钱财唬住人,到底不够,怎的也要抓几条把柄在手里。
再有,脚边不听话的狗,必要杀了解气。
不然……还真当他秦诏是个毛头小子,叫人哄着玩呢。
年岁越大,心机越沉。
想到这……秦诏又冷笑一声,方才唤德元,将他父王当年赏的那条披风拿出来。这几年,他珍惜,从不曾穿过一次。
——如今,不得不拿出来了。
再看那袍衣披在身上,竟分外的合体。
从初见那年的雪日,到如今这场风雪,孱弱长成阔挺,他的身量,转眼就追上他父王了。
他脚步阔而急,袍摆浮动,青靴在厚重雪地上踩出细微的泥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