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献没回答她,而是直接倾下身子,半蹲下来。
他顺手将一直拿在手上的葡萄糖口服液递过去,是他刚刚外卖让人送的。
喻安然愣愣地接过,就听他不咸不淡道,“回家路上别晕倒了。”
“谢谢。”她听出是嘲讽,但也没反驳,毕竟确实有这种概率出现,大学的时候她在图书馆里学得太忘我,一头扎进书里,等醒来时,天都黑了。
将口服液塞进包里,她抱过来旁边一只狸花猫,想摸摸它。
而当她伸出右手,触向小猫的脑袋时,手背倏忽被温热的柔软覆盖。
两人皆是一顿。
还是荆献先反应过来,在短暂触碰后收手,指尖从她的光滑的手背上划过。
“抱歉。”特殊情况外,他不会随意和别人产生肢体接触,“我以为你是让我摸它。”
皮肤上还有些酥麻,喻安然语无伦次,“你,你摸吧,我很乖的。”
她顿时脸红,“不是,它很乖的。”
荆献微弯唇,怕笑出声她太窘迫,便一直憋着,等缓和后才道,“你摸,我家里养了狗,怕被闻出味。”
喻安然打心里觉得荆献是个很好的人,他连狗的情绪都在乎。
既然他不摸,她便放肆地揉了揉。
喻安然通体很白,手也是。
纤长的手没于狸花猫浅短的毛发下,末端指甲修剪得整齐,泛着淡粉色。
荆献起身,没敢再多看。
这不是终点。很多年后,当喻安然走过北美大草原,穿过大西洋海岸线,看过北极的光,吹过莱茵河畔的风,去过海城的对跖点,再次回到这里,回忆起今天这一幕,心底深处仍旧一片柔软。
不管后来她跟荆献闹得有多惨烈,此时此刻为她遮风挡雨的荆献,对她来说,就像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的大英雄,是意外降临到她身边的一束光。
她仰起头看着荆献,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谢谢你,荆先生。”
他太高了,即便有意迁就她,刻意低了头,她看他时,还是需要仰头。
荆献一手撑着伞,为她遮风挡雨,一手搂着她肩,带她走出围观人群。
走到车边,喻安然看着价格不菲的豪车,如梦惊醒,吓得快速从他怀中退开。
退开后,她又怕荆献生气,小心翼翼地看了他眼,见他没有生气,才暗暗松了口气。
荆献一手为她撑伞,另一只手拉开后座车门,抬起手挡在车门框上,以防她上车时撞到头。
喻安然心里很感动,可感动归感动,她还是想拒绝。
她不想、也不敢坐荆献的车,然而一抬头对上荆献清冷凌厉的眼神,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下去。
在荆献的注视下,她一声不吭地钻进了车。
上了车,看着车里豪华精致的内饰,喻安然局促得手脚都无处安放。
她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头发还滴着水,根本不敢坐。
荆献拉开另一边车门,坐进车里看了她一眼:“坐下。”
喻安然听着他命令般的语气,手捏着湿漉漉的衣服,怯生生地坐了下去。
她没敢将整个屁股放到座椅上,只坐了一点屁股尖儿。
荆献看着她危险的坐姿,眉头轻皱,声音沉冷地说道:“坐好。”
喻安然绷紧身体,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带着一丝颤音:“荆……荆先生,我坐好了的。”
荆献看着小姑娘惶恐不安的模样,想到前天宋文易送给他的那只颤音金丝雀,小小的脆弱的一只鸟儿,缩在笼子里颤颤地叫着,怪招人喜然的。
他心里一软,抬手抚了下小姑娘后脑勺,低声说道:“别怕。”
喻安然原本没害怕,她只是紧张而已,可听到荆献声音低冷地说了句“别怕”,她顿时感到脊背发寒,反而怕了起来。
尤其是荆献说“别怕”时,还伸手摸她头,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手指骨节的力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头拧下来。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死死地咬着下嘴唇,身体绷得紧紧的,绷得整个人都在发抖。